记忆如潮水涌来,不属于她的经历,却真实得如同亲历。她看见母亲被拖入刑房,听见她嘶喊:“我女儿不能忘了我是谁!”她看见那晚大火焚书,纸灰如蝶,飞向夜空。
她跪在地上,抱着布老虎,放声大哭。
就在这时,地面震动。
那扇青铜门,缓缓开启。
黑雾翻涌而出,化作无数扭曲的身影,有的披枷戴锁,有的口不能言,有的双眼被剜,却仍用手指在空中划字:“我名李砚,冤死于永昌七年。”“我妻王氏,因记夫名被灌汤而疯。”“吾儿小满,五岁,记得爹爹临终前说‘别忘我’……”
它们不是恶鬼,而是被抹去身份的亡魂,是历史夹缝中的“不该存在者”。它们围绕着女孩,却不伤她,只是凝视,只是颤抖,只是无声地流泪。
女孩抬起头,擦干眼泪,举起《百念谱》。
“你们的名字,我记下了。”
她翻开册子,在空白页上一笔一划写下:
>**“沈清容,永昌三年生,女史,因录《百念谱》被诛,年三十有六。其女阿芜,幸存。”**
字迹落下,铜锁片忽然发光,布老虎的眼也亮了起来。一股暖流自她心口扩散,竟将nearest的黑影轻轻托起。那亡魂低头看着自己的名字被书写,突然跪下,叩首三下,随后化作一道光,升入夜空。
接着是第二个名字。
第三个。
每一笔,每一页,都有亡魂得到安息。
可就在她写到第七个名字时,异变陡生!
黑雾骤然凝聚,化作一尊巨大虚影??它没有面容,却有千张嘴,齐声低语:“忘即安宁,忆即灾祸。汝等执迷不悟,当堕永寂!”
是“忘川意志”的残片!
它曾依附于无相君,如今主身已灭,它却借“遗恨”之气重生,欲以恐惧操控这些亡魂,反噬人间。
女孩吓得后退,手中册子几乎掉落。
千钧一发之际,第七弦的余音终于抵达!
自同心谷而来,穿越山河,跨越时空,化作一道无形音波,轰然撞入此地!
“叮??嗡??”
音浪扫过,黑雾震颤,那尊虚影发出凄厉嘶吼。紧接着,万千记忆碎片自《百念谱》中飞出,竟是这些年所有被唤醒之人留下的“铭记”:老妇哭坟的泪水,士兵扔枪的决绝,渔夫读血书的颤抖,少年高唱残曲的身影……
它们汇聚成河,直冲云霄,与天际尚未散尽的“念之极意”共鸣。
刹那间,天地同声!
《百念谣》的旋律再次响起,不再是单一曲调,而是亿万声音的合奏??有人哼,有人唱,有人泣,有人笑。它不属于任何人,却又属于每一个人。
忘川残意志在歌声中崩解,如冰雪遇阳。
青铜门彻底敞开,露出其后一条幽深长廊,廊壁刻满名字,密密麻麻,数以万计。每一盏灯下,都供着一枚骨片,上面刻着姓名与生平。这是真正的“记忆陵”,被历代忘川司销毁的史实,尽数藏于此地。
女孩一步步走入,将《百念谱》放在中央石台上。
册子自动翻开,泛黄纸页竟开始吸收墙上铭文,一页页变得厚重。待最后一字录入,整本书glowing微光,书脊浮现一行新字:
>**《百念谱?全卷》**
>**编者:沈清容、阿芜,及千千万万不愿遗忘之人**
与此同时,天下各地,异象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