鲜血洒落在竹简之上,字迹洇开,却愈发清晰。那些文字竟自行跃起,在空中凝聚成一行行真相:
>“永昌三年冬,北狄犯境,宰相李崇私通外敌,献关纳降。”
>“永昌五年春,皇后诞子,皇子甫出生即被调包,真嗣遭囚。”
>“永昌七年秋,百姓饥馑,朝廷开仓赈灾,粮中掺毒,死者三万八千余人……”
每一段揭露,都伴随着一声惨叫。不是来自肉体,而是来自历史本身??它在呻吟,在挣扎,在试图挣脱千年枷锁。
白发徒儿看得心神俱裂。他想冲上去救她,却发现双脚如钉入地。这是记忆的世界,他只能看,不能改。
沈清容倒下前,最后看了一眼藏书阁深处,轻声道:“第七十二枚‘史钥’……不在人间,也不在地下。它在我死后,随我的执念坠入时间缝隙。唯有集齐六十六枚,唤醒‘念网’,才能让后来者听见我的声音。”
她的血滴落地面,渗入砖缝,竟化作一枚暗金色的铜钮,缓缓升起,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拖入虚空裂缝之中。
画面崩碎。
白发徒儿猛然睁眼,发现自己仍站在裂缝之前,但手中已多了一枚铜钮??第七十二枚‘史钥’,表面无字,却隐隐有血纹流转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南云溪惊喜上前。
但他没有回应。他的眼睛仍是闭着的,灵魂尚未完全归位。
因为在那短暂的几息之间,他在时间缝隙里听到了更多。
不止是沈清容的声音。
还有百万亡魂的哭诉。
边关将士临死前怒吼:“我们守的是江山,还是谎言?”
被冤杀的忠臣托梦子孙:“记住我的名字,我不是叛贼!”
饥民啃食树皮时哀求:“告诉后人,我们不是自愿饿死的……”
这些声音汇成洪流,冲击着他每一寸神识。他感觉自己快要碎了,像那把断琴,再也承受不住更多的旋律。
“撑住!”林昭一掌拍在他肩头,注入灵力,“别被记忆反噬!”
顾元清摇动铜铃,清脆铃声穿透迷雾,三次回荡,如针扎进混沌。
终于,他睁开眼,嘴角溢血,却笑了。
“拿到了。”他说,“但我也看到了……他们的计划。”
众人一凛。
“‘监史院’不是只想阻止我们。”他喘息着,“他们早已集齐三十四枚‘史钥’,并用邪术炼制成了‘伪录碑’。一旦‘总录之库’开启,他们会同时激活碑文,篡改真实记忆,让天下人相信??沈清容才是篡国妖妇,永昌覆灭是天罚,而现在的朝廷,才是正统延续。”
南云溪倒吸一口冷气:“他们要用‘史钥’的力量,反过来洗脑天下!”
“更可怕的是,”白发徒儿低声道,“他们已经在做了。那些疯癫的后裔,不是偶然。是‘伪录碑’提前释放的精神毒素,专门针对血脉相连者。他们在清除障碍,也为最终仪式铺路。”
林昭眼神骤寒:“那就毁了那碑。”
“不行。”南云溪摇头,“‘伪录碑’以三十四枚‘史钥’为基,强行摧毁,会导致记忆大崩塌。整个九州的历史都将混乱,有人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人,城市会消失,亲人会认不出彼此……那比战争更可怕。”
顾元清咬牙:“所以只能抢在他们之前,先开启‘总录之库’,用真正的《实录》覆盖虚假记忆?”
“对。”白发徒儿站起身,擦去嘴角血迹,“但我们必须一起进去。‘总录之库’不是单靠一把钥匙就能打开的。它需要四位守护者共同献祭??一个持钥,一个诵谱,一个引脉,一个断妄。”
三人对视一眼,皆无犹豫。
“我来诵《百念谱》。”南云溪取出手抄卷轴,那是她多年整理的残篇,“虽然不全,但足够唤醒核心记忆。”
“我引地脉。”林昭拔剑划破手掌,血滴落地,瞬间渗入泥土,“剑心通明,可连山河之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