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尊魔王化为人身,一身黑色长袍,肌肤白皙,与人类唯一的区别便是那双猩红色的双眼。
顾元清目光微微一凝:“无间?”
无间魔王,玄幽魔主座下的两尊虚仙层次天魔之一。
玄幽沉睡的年代,便是。。。
雪落无声,却压弯了桃枝。那道身影立于林间,衣袂未染半点尘埃,仿佛自千年前的风雪中走来,又似从未离开。他肩上的断琴依旧残缺,第七弦在寒风里微微震颤,如同心跳。
顾元清曾说:“铃声三响,魂归故里。”可如今,摇铃的人走了,听铃的人却越来越多。
旅人踏雪而去的身影,在风中渐行渐远。他不知道自己将去往何方,只知胸中有一团火被点燃??那是记忆的火种,是血脉深处沉睡已久的呐喊。他走过冰封的小河,翻越积雪的山脊,终于在黎明前抵达那个村落。村口的老槐树下,几个孩子正围坐取暖,脸上写满麻木与惶恐。他们的父亲昨夜被官兵带走,罪名是“私传伪史”。村里老人不敢说话,年轻人低头沉默,连哭泣都被禁止。
旅人放下包袱,取出那壶从茅屋带来的热茶,分给孩子们。然后,他坐在石阶上,缓缓开口:“我来讲个故事。”
声音不大,却像一道惊雷劈开冻土。
“从前,有个叫孙明远的医官。他本可在宫中享荣华,却因一句‘饥民非懒惰,乃官仓藏粮不放’而获罪。朝廷将他流徙三千里,妻儿途中病死,他自己被锁链拖行百里,最终在荒原上写下最后一句医案:‘天下之病,不在人身,在人心。’”
孩子们睁大眼睛,一个瘦弱的女孩轻声问:“后来呢?”
“后来……有人记得他。”旅人望着远方,“于是他的名字,刻进了一座塔里,光照千年。”
话音未落,天边泛起微光。一道青影掠过雪地,如风无形,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震。那不是人,也不是鬼,而是一种久违的感应??仿佛某个早已消散的存在,正透过天地间的念力,静静聆听这一场讲述。
与此同时,史心塔第九层的忆珠忽然闪烁了一下,光芒比往日更温润几分。守塔的少年揉了揉眼睛,以为是错觉。可当他低头翻阅《正史补遗》时,却发现原本空白的一页,竟浮现出几行墨迹:
**“孙明远之后,有孙氏孤儿一名,生于永昌十年冬,养于北境牧民之家。成年后习字不成,唯记父训:‘真话不必大声,但须有人听见。’遂以口述为业,行走乡野,三年传史三百里。”**
字迹苍劲,笔锋带魂。
少年惊骇,连忙奔至塔外跪拜。他知道,这不是人力所为,而是塔心印记主动显化??唯有当真相再度被人传扬,且触动万民心弦时,史钥才会自行补录。
而这,正是白发徒儿当年留下的最后法则:**“史非死物,活于言传;魂虽已散,依信而存。”**
昆仑雪线之上,那座无名碑依旧矗立。自从史心塔建成以来,每年都有无数人前来祭拜。他们带来家乡的泥土、祖辈的遗物、亲手抄写的家谱,甚至是一封未曾寄出的家书。碑前香火不断,七十二个名字已被描红数十遍,唯独最后一个??“不知名白发客”??始终无人敢动。
直到某日清晨,一位盲眼老妪拄杖而来。她双目失明,却准确找到碑尾那一行小字,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笔,蘸着自己的血,一笔一划,将那名字描深。
“我知道你是谁。”她喃喃道,“你是我兄长临终前念叨的最后一句话。他说:‘那人来了,他说我没错,说我记得的都是真的。’”
风起,卷起她的白发。
刹那间,整座石碑嗡鸣再起,比当年更为浩荡。远处冰川裂开更深的缝隙,洞窟内的史钥残片竟自行漂浮而出,在空中排列成阵,宛如星图。其中一块碎片突然飞向老妪,轻轻贴上她的额头。
她浑身剧震,口中开始诵读一段从未学过的文字:
>“监史院第三任院长李承业,主谋篡改永昌七年灾情记录,下令焚毁实录三十七卷,并派遣‘忘语使’潜入民间,以蛊毒抹除集体记忆。其后裔今居金陵城南柳巷,世代掌文教之事,暗中操控书院教材……”
声音传遍山谷,随风扩散至百里之外。
与此同时,金陵柳巷一处深宅内,一名正在批阅童生试卷的老学究猛然喷出一口黑血,手中朱笔折断。他瞪大双眼,嘶吼道:“不可能!那段历史早就被删干净了!谁还能说出这个名字!?”
他冲到书房密室,掀开地板,露出一口青铜箱。箱中整齐摆放着九枚黑色符印,每一枚都刻着不同地域的图腾。这是“归真教”残余势力最后的控制手段??只要点燃一枚,便可让方圆百里的百姓暂时遗忘特定事件。
可当他伸手欲取时,指尖刚触到第一枚符印,那符印竟自行碎裂,化为灰烬。
紧接着,第二枚、第三枚……接连崩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