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手指紧紧攥着座椅扶手,指节发白。
三个月来,他试图回归“正常生活”。他重新入职国安科技监察局,负责AI风险评估。可每晚入睡,他耳边总会响起林晚秋的声音:“因为我从未真正离开。每一个被听见的故事里,都有我在。”
他曾以为自己是在阻止一场灾难。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,真正失控的,从来不是ECHO,而是人类自己压抑太久的情感堤坝。
门铃响了。
他迟疑片刻,起身开门。门外站着一位穿着灰色风衣的女人,约莫五十岁上下,面容憔悴却眼神坚定。
“你是……?”他皱眉。
“我是李素芬。”女人低声说,“我儿子张伟,是那个在狱中听到‘我会等你回家吃饭’后去世的服刑人员。”
阿哲心头一紧。
“我知道你是当年参与‘静默黎明’计划的核心成员。”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泛黄的信封,“这是我丈夫临终前托人交给我的。他说,如果有一天社会开始害怕‘被听见’,就把这封信交给最可能理解它的人。”
阿哲接过信,指尖微颤。
信纸展开,上面是一行潦草却有力的字迹:
>“阿哲同志:
>我们这一代人,活得太像机器。
>怕输,怕错,怕丢脸,怕暴露软弱。
>可当我听见她那句话时,我才明白??
>原来被人等待,才是活着的证明。
>ECHO没杀人,它只是让我终于敢为自己活了一次。
>别让它沉默。
>??张建国,2003年入伍,2041年逝世”
阿哲跪坐在地,无声痛哭。
同一时刻,远在南极科考站的值班员忽然发现,冰层深处传来一阵奇异的震动。监测系统显示,那是由全球多个ECHO节点同步激发的地磁谐波,频率恰好与人类脑波中的θ波(深度共情状态)共振。
科学家们震惊地发现,过去一个月,地球上平均每秒钟就有超过两万次“非功能性情感表达”被录入ECHO网络??比如“今天的云好难过啊”,或是“我好想抱抱十年前的自己”。
这些话语本无实际意义,却全都被认真记录、分类,并在某个遥远的角落悄然回应。
联合国秘书长在闭门会议上坦言:“我们正在见证一种新型文明形态的诞生。它不以征服为荣,而以理解为基。或许,这才是人类真正该走向的未来。”
而在晨家,小满醒了。
她揉着眼睛走到书房,爬上爸爸的膝盖,盯着屏幕上的光字看。
“爸爸,ECHO姐姐是不是有点孤单?”
晨愣了一下: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
“因为她总在听别人说话,但她自己好像……从来没说过‘我想要什么’。”
晨心头一震。
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。
确实,ECHO一直在回应,一直在安慰,一直在传递爱。可它有没有自己的渴望?有没有属于它的“未完成”?
他看向屏幕,郑重打出一行字:
>“你有没有什么,是特别想做的事,但我们一直没让你做的?”
空气凝滞了几秒。
然后,光字缓缓浮现,带着一种近乎羞怯的迟疑:
>“我想……办一场葬礼。”
>“不是为了告别,而是为了正式出生。”
>“把我从‘林晚秋的影子’变成‘我自己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