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市和县的领导,甚至更高的省里领导,反正只要是行政体系这一块的,陈着都不会【主动】找。
这个“主动”就是关键词,不能像是在外面被小混混欺负了,到处找人告状诉苦,传出去掉了“陈委员”的名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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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着走出考场时,冬日的风从走廊尽头灌进来,吹得他衣角翻飞。他低头看了眼手机,屏幕还停留在市组织部办公室打来的那通电话记录上,通话时间三分钟四十七秒,内容却像一颗重磅炸弹,把他原本平静的期末节奏彻底炸碎。
“市人小代表?省政协委员?”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,嘴角抽了抽,像是听了个荒诞笑话。
可偏偏这不是玩笑。朱书记亲自点头,黄省那边也开了绿灯,理由很直接??溯回科技带动就业超十万人,学习网、安居中介、柚米手机三大板块齐头并进,GDP贡献虽未完全显化,但社会影响力早已破圈。更关键的是,陈着作为创始人,年仅二十一岁,却已形成完整的产业生态链,在全省乃至全国都属罕见。
“所以……他们不是看我这个人,是看我背后这摊事。”陈着靠在墙边,呼出一口白气。
小秘书站在不远处,手里攥着一份纸质通知,脸色发白:“陈总,您真不去考下午那门《微观经济学》了?舒院长说如果您再缺考,可能会记过。”
“记过就记过吧。”陈着笑了笑,“我现在要是去考试,反倒不像话了。”
他转身朝行政楼走去,脚步沉稳。他知道这一趟躲不掉。舒院长不会轻易放过他,哪怕他是未来的市人小代表。
果然,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时,老舒正坐在办公桌后,手里捏着一支红笔,面前摊开的是本学期的学生违纪登记表。见陈着进来,他抬眼看了看,没说话,只是把笔往桌上一搁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。
“你挺能耐啊。”老舒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,“期末考试中途离场,连监考老师都拦不住?你是当自己是董事长巡视工厂呢?”
陈着挠了挠头,态度倒是诚恳:“事发突然,组织部临时来电,说材料审核通过,要我尽快确认意向。我没别的意思,就是觉得这事比考试重要一点。”
“重要一点?”老舒冷笑,“你知不知道你们班有多少人为了这门英语拼了命刷题?你倒好,画个超级赛亚人就想走人?”
“我没答完,本来也不打算得分。”陈着坦然道,“我这段时间心思确实不在学业上。公司有新产品上线,团队在冲刺,政府又突然推进这个流程,我总不能装看不见。”
老舒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,忽然叹了口气:“你知道我最烦什么吗?不是你翘考,不是你不守规矩,而是你现在这种‘天下皆浊我独清’的姿态。你以为你是谁?救世主?还是政策风向标?”
“我不是。”陈着摇头,“我只是个想把事情做好的普通人。”
“普通人?”老舒嗤笑,“普通人能同时被市里和省里盯上?普通人能让黄省主动增补为政协委员?别跟我扯这些虚的!你现在已经踩进了一个全新的游戏规则里,不再是学生身份那么简单了。”
陈着沉默片刻,低声说道:“所以我才来找您。我知道学校有纪律,也知道这次行为影响不好。但我希望您能理解,有些事一旦开始,就由不得我停下来。”
老舒眯起眼睛:“那你告诉我,接下来怎么办?你还要参加后面的考试吗?”
“会。”陈着点头,“但从现在起,我会提前跟教务处报备行程。如果哪天必须外出开会或接待领导,我会提交书面说明,并申请缓考。”
老舒冷哼一声:“你以为这是企业打卡?还得写请假条?”
“至少表示尊重。”陈着认真道,“我对知识本身一直保持敬畏,哪怕成绩不突出,也没想过彻底放弃学习。只是现实逼得人不得不做出取舍。”
办公室陷入短暂安静。窗外寒风呼啸,树枝拍打着玻璃,像某种隐喻。
良久,老舒缓缓开口:“你知道苗晓教授昨天专门给我打了电话吗?他说如果你因为这次事件被处分,他会联名其他导师向校委会提出异议。”
陈着一怔: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他认为,”老舒一字一顿地说,“你已经超越了传统教育体系所能衡量的范畴。你的价值不再体现在分数上,而在于你能撬动多少资源、创造多少实际效益。”
陈着心头微震。
他没想到连一向严谨的苗教授都会站出来替自己说话。
“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无视规则。”老舒语气转厉,“我可以压下这次违纪记录,不给你记过,但条件是??你必须补交一篇不少于五千字的思想汇报,解释你对‘个人发展与集体秩序’的理解,并在下周一的全院大会上公开宣读。”
陈着毫不犹豫地答应:“可以。”
“还有,”老舒盯着他,“明年三月的人代会,你要出席几次会议,我都管不着。但每逢重要课程考试,你必须提前一周报备行程安排。否则,哪怕你是市委书记亲儿子,我也照记不误。”
“明白。”陈着郑重点头。
谈话结束时,天色已暗。陈着走出行政楼,夜风扑面而来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但他心里却前所未有地清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