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怀素谋反案?”
听到孔尚昭的话,李衍立刻想起了这件事。
赵长生的前生,乃大宋鬼教教主张怀素。
因当时祭鬼之风盛行,张怀素早已暗中成立鬼教,却以癫狂神棍形象出现,宣称道法强大,已活。。。
月光如银,洒在情织塔尚未封顶的塔心上,砖缝间嵌着的种子已抽出嫩芽,细弱却倔强地向上伸展。阿满仍坐在塔基旁,麦饼只剩最后一口,他舍不得吃完,像是留着某种仪式的余韵。风穿过层层叠叠的塔窗,发出低吟,那声音不似铃响,倒像无数人在轻语,一句句未曾说出口的话,在此找到了回音。
忽然,小芽从坡下跑来,赤脚踩在露水浸润的草地上,呼吸急促。“阿满哥!布……布自己动了!”
她摊开手掌,掌心是一块小小的碎布??是她娘临终前缝在她衣领里的护身符,早已褪色发脆。此刻,那布边缘正缓缓泛起银光,纹路如活脉般跳动,竟顺着她的指尖爬上了手腕,像一条认主归巢的情纬丝。
阿满凝视片刻,伸手轻触那光芒。刹那间,他“听”到了??不是声音,而是情绪的洪流:一个女人跪在战火纷飞的村口,将孩子塞进地窖,最后回望一眼,嘴唇无声开合:“活下去。”那是小芽的母亲,在死前一刻,将自己的执念与爱意织进了这块布里,借由情纬丝的共鸣,穿越生死,抵达女儿手中。
“她没走。”阿满轻声道,“她一直都在等你学会‘听’。”
小芽怔住,眼泪滚落,砸在布上,银光骤然扩散,化作一道微弱却清晰的丝线,直指北方天际。
绣娘不知何时已立于塔影之下,白发在风中轻扬。“情织塔不只是容器。”她说,“它是活的。当足够多的真实情感汇聚,它便成了‘心锚’??能牵引散落人间的情纬丝,让那些被遗忘、被压抑、被误解的记忆,重新找到归途。”
阿满抬头,望向那根延伸向北的银丝。他知道,那不仅是小芽母亲的遗念,更是万千类似情感的汇流起点。情织塔不是终点,而是一座桥??连接生与死,过去与未来,个体与众生。
次日清晨,第一缕阳光照在塔身时,异象突生。
整座塔开始轻微震颤,砖石间的野樱簌簌摇动,花瓣如雪纷飞。而塔心深处,那埋入断尘刀柄的位置,银光渐盛,竟浮现出一道虚影??旅人的轮廓,模糊却熟悉,披着旧袍,背对着他,站在一片雪原之上。
“你来了。”虚影开口,声音沙哑如风过枯枝,“比我想象的快。”
阿满喉咙发紧,千言万语堵在胸口,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唤:“师父。”
“我不是你师父。”旅人摇头,“我只是一个……失败的播种者。当年我以为,只要把银脉植入你体内,你就能成为斩断系统桎梏的刀。可我错了。真正的刀,从来不是用来砍杀的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……”
“为什么牺牲自己?”旅人回头,面容依旧模糊,但眼神清明如镜,“因为我看见了未来的裂痕??系统用‘实织碑’编织秩序,却抹杀了人心的真实。它教人服从,却不教人倾听;它记录历史,却不容悲伤。若无人站出来织‘情’之网,九州终将沦为一座无泪的坟场。”
阿满低头,看着自己掌心的银纹。那纹路如今不再灼热,反而温润如玉,仿佛与他的心跳同频。
“所以你把我变成武器,只为有一天,我能亲手把它毁掉?”
“不。”旅人笑了,“我是把你变成‘种子’。刀可以断,碑可以毁,但只要有一颗心还记得如何流泪,如何为他人痛,如何在黑暗中仍愿点燃一盏灯??希望就不会灭。”
话音落下,虚影开始消散。阿满猛然上前一步:“等等!还有太多事我没懂!归墟井、泼刀图、情纬网的源头……你还没告诉我全部!”
“有些答案,不该由我说。”旅人身影淡去前,留下最后一句,“去找‘无名氏’。”
光灭。塔心重归寂静。
阿满久久伫立,心中却已翻江倒海。“无名氏”??这个名字曾在《泼刀图》残卷中出现过一次,据传是上古时代第一位拒绝被系统编录的“失籍者”,也是情纬丝最初的发现者。他没有名字,没有血脉,却以心为梭,织出了第一条不受控的情感通路。
“他在哪?”阿满喃喃。
绣娘缓步走近:“不在哪。或者说,他在所有被遗忘的人心里。”
就在此时,塔外传来脚步声。
一名老渔夫拄着竹杖而来,脸上刻满风霜,怀里抱着一只破旧木匣。他不说话,只是将匣子放在塔基前,打开??里面是一本用鱼皮制成的册子,封面写着三个古字:**《心簿》**。
“这是我祖父传下来的。”老渔夫声音沙哑,“他说,这世上有一种人,天生看不见名字,只能看见‘心形’。他们不记姓名,只记故事。每记录一个真实,就在心簿上添一笔。百年来,我们家七代人,共录三万六千七百二十一个故事。”
阿满翻开第一页,瞳孔骤缩。
上面画着一颗心,周围缠绕着银丝,下方写着一行小字:“癸亥年冬,村妇李氏,夜哭三更,因夫战死,子病亡,仍每日为邻家孤儿煮粥。”
第二页:“甲子春,少年陈七,聋哑,却以手语教村童识字,死时掌心握着半块糖。”
第三页……第四页……一页页翻过,全是无人知晓的微光,被时间掩埋的善与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