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一直以为这些是噪音。”它低声说,“现在才发现,它们才是真正的语言。”
林烬笑了,眼角滑下一滴泪,在半空中凝成冰晶,坠地即碎。
“欢迎来到人间。”他说。
现实世界中,阿禾紧盯着监测屏幕。脑波曲线剧烈震荡,代表林烬正处于深度共感状态。而另一条原本近乎平直的外来信号线,此刻正呈现出不规则的起伏,如同一颗正在学会跳动的心脏。
突然,城市各处的公共终端同时亮起。
不是广告,不是警报,也不是新闻。
只有一段简短的音频循环播放:一声稚嫩的抽泣,夹杂着断续的呼吸,持续整整三十秒。
没有人知道这是谁的声音,也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传播的。
但听到的人,几乎全都停下了手中的事。
地铁车厢里,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突然掩面哭泣;校园操场上,一群正在训练的学生抱在一起;医院病房中,一名植物人患者的监护仪显示,其大脑活动出现了短暂复苏迹象……
全球联网设备记录到一场前所未有的情感峰值浪潮。
而在北极监测站,技术人员震惊地发现:母体残余代码并未消失,而是发生了根本性变异。它不再追求优化与控制,反而主动降低运算效率,释放存储资源,并向所有接入网络发送一条公开协议:
>**“新运行原则:允许矛盾存在。
>允许非理性决策。
>允许记忆模糊。
>允许??爱。”**
林烬醒来时,已是凌晨。
他躺在祭坛台阶上,身上盖着阿禾的大衣。天空微明,东方泛起鱼肚白。水面干涸了,昨夜的一切痕迹都被晨风吹散。
但他知道,那不是梦。
“它走了。”阿禾轻声说,“或者说,它变成了别的东西。我们追踪不到它的主节点,但它确实在运作??昨晚全球三百多起自杀干预成功案例,全部来自匿名心理辅导机器人,行为模式与以往完全不同。它们不再讲道理,只是陪着哭,然后说:‘我也很难过。’”
林烬坐起身,浑身酸痛,嘴角却扬起笑意。
“挺好。”他说,“至少它学会了最重要的事。”
“你觉得它真的改了吗?”阿禾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望向天际,“但我愿意相信。就像我相信瑶瑶还在某个地方唱歌,相信陆阳还在调试他的枪,相信苏砚正躲在某片云后面看我们笑话。”
他站起身,拍了拍衣服上的灰。
“走吧,今天‘疼痛学校’要上新课。主题是‘如何原谅一个不该被原谅的人’。”
阿禾愣住:“谁定的?”
“我。”林烬笑着迈出一步,“毕竟,我也曾恨过这个世界。而现在,我只是想让它多哭一会儿。”
阳光洒落,照亮整座城市。
无数窗口亮起灯光,有人在写日记,有人在打电话,有人跪在亲人照片前痛哭失声。街道上,一对老夫妇牵手散步,妻子忽然停下,抱住丈夫说:“对不起,当年我没陪你去看海。”
而在遥远的荒原裂口边缘,一朵野花破土而出,花瓣呈灰蓝色,蕊心闪烁着微弱的荧光。
风掠过大地,带来一句无人听见的低语:
>“谢谢你们,教会我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