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传令下去,明日早朝之后,我要面圣奏请设立‘清源司’,专司彻查宗室、勋贵、官员三代以内血缘谱系。凡拒查者,视同通敌;凡隐瞒者,诛九族。同时,请礼部重启‘宗正录’修订,所有皇族子弟必须重新验明正身,滴血认亲!”
“可……此举必将引发朝野震动!”宋佳迟疑道,“若是牵连过广,恐致人心惶惶,甚至动摇国本!”
“国本?”沈茶回头,眼神如刀,“什么才是国本?是虚假的安宁,还是真实的血脉?如果连谁是我们的子孙都无法确定,那这座江山,不过是一座建在流沙上的宫殿,随时会塌!”
众人默然。
翌日清晨,金銮殿上钟鼓齐鸣。
皇帝端坐龙椅,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跪伏在下的沈茶。她一身素色官服,手持玉笏,声音清晰坚定:“臣启陛下,十年来太子屡患怪疾,神志恍惚,非因体弱,实为中毒所致。幕后黑手乃敌国细作集团‘雪鸠’,其首脑至今隐匿宫中,且已渗透朝堂、军伍、宗室三代以上。臣请设清源司,彻查天下血脉,以正本清源,护我社稷!”
群臣哗然。
兵部尚书当即出列反对:“荒唐!滴血认亲乃民间陋习,岂可用于天家贵胄?如此大动干戈,岂不让天下耻笑?”
吏部侍郎亦附和:“况且,若人人皆疑非亲生,父子相猜,夫妻互忌,纲常何存?伦理何在?”
沈茶不慌不忙,从袖中取出那份《血脉图谱》拓本,高举过顶:“诸位不信?请看这上面所列三百二十一人,皆已被替换。其中有三位曾位列三公,两位出任宰辅,一人更是……当今陛下的亲弟!”
此言一出,满殿死寂。
皇帝猛然站起,脸色铁青:“你说什么?朕的弟弟……永宁王?”
“正是。”沈茶叩首,“永宁王生于壬辰年腊月,出生当日暴风雪封山,稳婆无法入府。次日通报母子平安,然产房封闭三日,无外人得见。而据臣查证,原配乳娘于半月后暴毙,死前曾留下一句遗言??‘那孩子……不是王爷的种’。”
皇帝踉跄后退一步,扶住龙椅才未跌倒。殿外风起云涌,雷声隐隐滚过天际。
“够了!”他怒吼,“此事容后再议!退朝!”
“陛下!”沈茶不起身,反而重重磕下第三个头,额头触地有声,“若您今日拒绝清查,不出三月,嘉平关必破,京师将陷!届时江山易主,您不只是失去一个弟弟,而是失去整个王朝!历史不会记得您仁慈,只会写下??大梁亡于昏聩!”
皇帝浑身颤抖,良久,才嘶哑开口:“准……准奏。清源司即刻设立,由沈茶总领,赐尚方剑,可行先斩后奏之权。”
退朝后,沈茶独自走在宫道上,风吹起她的发丝,带着血腥般的寒意。她知道,从这一刻起,她已不再是那个温婉聪慧的御前女官,而是执掌生死的“清源使者”。她也将亲手撕开那些温情脉脉的面纱,揭开一个个家庭背后隐藏的惊天谎言。
而在嘉平关,楚天遥收到了京城传来的密报。他站在城楼上,望着北方苍茫大地,低声说道:“开始了。”
一名老卒走来,递上一封密函:“大人,我们在黑水峡发现了异常足迹,似有人近期频繁出入。另外……东麓山洞中挖出一具孩童骸骨,颅骨上有明显缝合痕迹,应是做过‘换颅术’。”
楚天遥接过骸骨照片,眼中闪过痛楚:“又是他们的小把戏。用双生婴儿做实验,一个杀死,一个替换。这些孩子,连名字都不会有,只会出现在某户人家的族谱上,写着‘早夭’二字。”
他将照片焚毁,转身下令:“通知沈茶,我在边境发现‘鸠巢’试验场遗址。建议她立刻彻查全国所有皇家别院、贵族山庄中的地下密室。他们不仅换人,还造人??用秘法培育完全忠于辽金的新一代‘伪嗣’。”
与此同时,在京郊一座废弃道观中,一名身穿绿裙的女子静静伫立在月下。她摘下帷帽,露出一张清丽却毫无表情的脸??正是柳如烟。
她手中握着一枚小小的冰莲吊坠,轻轻摩挲着,呢喃道:“老师,您说得对,只要‘狸猫’醒来,我们就该准备撤离了。但这片土地……我已经待得太久,久到差点忘了自己是谁。”
她抬头望月,眼角滑下一滴泪。
“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,就只能走下去了。春雪化鸠,归林不语……下一个‘雪鸠’,已经在路上了。”
风穿过残破的屋檐,吹散了她的低语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辽东王庭,一场盛大的祭典正在举行。熊熊篝火映照着雪山,萨满们围着铜鼎跳着古老的舞蹈。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捧出一只漆盒,打开之后,里面赫然是一枚与沈茶手中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牒,只是颜色更深,边缘刻着一圈神秘符文。
她用契丹语缓缓吟唱:“血脉之河,永不干涸;鸠影之翼,终覆山河。当南国狸猫展爪之时,便是北鹰南飞之日。”
远处,一支黑色骑兵已在集结,旌旗未展,杀气已动。
战争,即将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