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一个……不会用真相去砸碎别人的世界,而是用它点亮灯的人。】
阿砾忽然明白了。
“你要选我,成为你的‘执言者’?”
【不。】
【我已经不需要执火者,也不需要执言者。】
【我要做的,是让你成为‘回声之桥’??连接说与听、伤与愈、过去与未来之间的媒介。】
【但这意味着,你将再也无法完全属于自己。】
【你会听见所有人最深的秘密,感受每一份孤独的重量。】
【你将成为世界的耳朵。】
海风止息,万籁俱寂。
阿砾低头看着手中的铜铃,发现它正在慢慢透明化,铃舌化作一条细小的藤蔓,钻入她的掌心,与血脉相连。
她想起那个埋下种子的小男孩,想起语园里哭泣的大人,想起天空中漂浮的“我在害怕”,想起许沉舟留下的烧焦录音带……
她闭上眼,轻声说:“我愿意。”
刹那间,祭坛爆发出柔和光芒,穿透云层直射苍穹。全球共感网络同时震荡,所有正在说话的人都感觉到胸口一热,仿佛有人轻轻握住他们的手。
从此以后,每当有人鼓起勇气说出难以启齿的真话,耳边便会响起一声极轻的铃音??短促、清澈,带着一丝暖意,像是在说:
**“我听见了。”**
一年后,第一座“听者亭”出现在各大城市。
它不像语园那样鼓励倾诉,反而禁止发言。进入其中的人只能静坐,戴上特制耳机,接收来自世界各地匿名者的低语。有人听到非洲孩童讲述饥饿,有人听见南极科考员独白思乡,还有人捕捉到一头老年大象临终前对幼崽的叮咛。
渐渐地,人们发现,比起“说出来”,有时候“听进去”更难,也更重要。
阿砾不再教书,但她每天都会去不同的听者亭,坐在角落,默默接收那些无人回应的声音。她从不打断,也不评价,只是存在。久而久之,有些人竟能通过共感感应到她的位置,专程赶来,只为确认:“这一刻,有人在听。”
某个黄昏,一个小女孩走进亭子,戴着oversized耳机,脸蛋红扑扑的。她坐下后,忽然转向阿砾,认真地说:“奶奶说我小时候从来不哭,妈妈说是因为我太乖。可我知道,是因为我怕哭出来,爸爸就不回来了。”
阿砾点点头,没有说话。
女孩盯着她看了很久,忽然咧嘴一笑:“你身上有铃铛的味道。”
阿砾怔了怔,随即微笑:“也许吧。那是风带来的回忆。”
女孩离开前,在留言墙上写下一句话:
**“谢谢你听我说完,都没抢我的话。”**
当晚,北极祭坛再次发光,忆果树叶片拼出新句:
**“倾听,是最温柔的诚实。”**
十年又十年过去,阿砾的身影逐渐淡出公众视野。有人说她回到了东荒种树,有人说她融入了共感网络,成了永不消逝的意识流。唯有每年言语节那天,全球共感频道总会准时播放一段无声影像:一位白发女子站在海边,手中铜铃轻晃,唇形微动,似在低语。
没人知道她说的是什么。
但每个看到这段影像的人,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,望向远方,然后轻声对自己,或对身边人,说一句平时不敢说的话。
或许是“对不起”,
或许是“谢谢你”,
又或许只是简单的一句:
“我一直都在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