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念蹲在一旁,用手指蘸着雨水,在石板上画了一幅画:四个人并肩而立,前方是烈焰滔天的皇陵,身后是一片开满野花的原野。其中一人背影熟悉,手持铜铃,正转身离去。
“这不是结局。”阿念抬头,“这是开始。”
林隐点头。
他知道,从今往后,不会再有人问他“你是谁”。
因为他已经不需要答案。
他是林隐,是守望者,是一个讲故事的人。
也是春天的一部分。
数月后,江南某镇,一座新建的传灯亭内,一位年轻女子正在教孩童识字。她指着墙上一幅简笔画问道:“谁能告诉我,这个人是谁?”
画中是个青年,背着长剑,腰悬铜铃,站在断桥之上,身后星光如雨。
一名男孩举手:“我知道!他是林隐哥哥!他帮我家找回了走失的小牛,还教会弟弟说话!”
女孩们纷纷附和:“他还给我们讲过四公子的故事!”
“他说,只要心里有光,就不怕黑!”
女子微笑,转头看向亭外。
林隐正坐在河边,教一个哑女吹笛。笛声断续,却格外清澈。每当她吹错一个音,他便笑着示范一遍,耐心得像在等待一朵迟迟不开的花。
女子悄然走近,轻声道:“你还记得我吗?”
林隐抬眼,微微一怔。
眼前女子眉目温婉,左耳垂有一颗朱砂痣,袖口绣着半朵莲花??那是铭心阁外围弟子的标记。
“你不认得我,很正常。”她笑了笑,“十年前,我在北境军营,是你帮我驱散了心魔。那时我执迷复仇,差点杀了无辜之人。是你告诉我,仇恨只会生出更多仇恨,而宽恕,才是最难也最勇敢的选择。”
林隐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那你现在……原谅了吗?”
女子点头,眼中含泪:“我不仅放下了仇人,还嫁给了他的弟弟。我们有了孩子,他叫‘念安’??纪念那段不该被遗忘的岁月,也祈愿此生长安。”
林隐笑了,笑容如春风拂面。
他站起身,对哑女说:“今天就到这里,明天我们继续。”
女子看着他走远,忍不住问:“你还要走多久?”
“走到没有人需要问我‘你是谁’为止。”他头也不回地说。
“那你累吗?”
他停下脚步,望着天边晚霞,缓缓道:“累。可每次看到有人因为我的一句话、一个举动而改变,我就觉得,这点累,比起他们承受过的苦,根本不值一提。”
女子怔住。
当晚,她在《守望志》的附录页写下一则短记:
>林隐行千里,不携兵刃,唯以言语渡人。
>曾遇疯妇日夜哀嚎,他坐其门前诵经七日,终使其沉睡安眠;
>又见少年欲跳崖轻生,他坦言自己也曾想放弃,却因一碗面、一句问候而活到今日;
>更有村中长老拒信传灯之道,他不争不辩,只每日前来扫地煮茶,三月后,长老主动请他登台讲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