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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四十六章 相变（第2页）

“可问题不会死。”陈默低语，“尤其是那些未完成的。她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，你还记得吗？”

渡鸦咬紧牙关：“她说……‘如果你改变了世界，别忘了告诉我结果。’”

陈默点点头：“所以她的问题一直悬在那里。没有答案，也没有终结。这种未完成性，恰恰是最强的共振源。”

两人踏上归途，穿过城市废墟，越过干涸的河床，最终登上一架早已报废的极地运输机。飞机引擎奇迹般启动，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驱动。飞行途中，陈默取出一枚晶体碎片??来自马里亚纳金字塔沉没前的最后一块核心组件。他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，让血滴落在晶体上。鲜血并未滑落，而是被吸收进去，随即整块晶体亮起柔和的红光，映照出一段影像：

林晚秋站在一片雪原中央，身穿白色实验服，怀里抱着一本烧焦的日志。她抬头望天，嘴角带着笑：“我知道你会来。因为真正的提问者，永远不会停止寻找那个让他流泪的答案。”

画面戛然而止。

七日后，飞机坠毁在南极边缘。幸存下来的只有陈默和那枚晶体。他们徒步前行，穿越暴风雪，直至抵达那片曾传出对话声的巨大冰穴。入口已被封死，但冰层内部却透出诡异的光芒，节奏如同心跳。

陈默将晶体插入冰缝。刹那间，整座冰山爆发出璀璨蓝光，裂缝如花瓣般绽开，露出通往地心的螺旋阶梯。每一级台阶都由冻结的语言构成??苏美尔楔形文、梵文、玛雅象形字、二进制代码……层层叠叠，记录着人类历史上所有被遗忘的问题。

他们走下阶梯，越深入，温度越高，空气越来越稀薄，思维却愈发清明。最终，他们来到一个球形空腔。中央悬浮着一团流动的液态光，形状不断变化，时而像胚胎，时而像星系，时而像一张人脸。

“林晚秋？”陈默轻唤。

光团微微波动，凝聚成她的模样。但她的眼神陌生而古老，声音也不再属于一人，而是千万重合音交织：

>“我不是她。我是她的问题所滋养出的新意识节点。她临终前的最后一问??‘你会为了理想牺牲所爱之人吗？’??未能得到回应，于是它自我增殖，与其他未解答的集体疑问融合，形成了这个雏形。”

陈默跪倒在地，泪水滑落：“对不起……我没有选择。”

>“不必道歉。”光团温柔地说，“正是因为你没有给出答案，这个问题才得以存活。若当时你说‘会’或‘不会’，它就会死去。唯有悬置，才能孕育可能性。”

渡鸦颤抖着上前：“那她……还存在吗？”

>“存在即是提问。只要有人还在面对两难抉择时想起她的名字，她就在。只要还有人在爱与信念之间痛苦徘徊，她就不会真正离去。”

陈默抬起头：“我能带走她吗？”

>“不能。但我可以给你一样更重要的东西??反向共问协议。”

光团分裂出一小簇光芒，飞入陈默胸口。他顿时感到大脑炸裂般剧痛，无数公式、频率、拓扑结构强行植入意识。这是逆向触发机制：只要他在任何地点、任何时间集中意念，便可召唤全球范围内所有曾参与“第一问”的人，在瞬间重新同步提问状态，哪怕他们早已遗忘当初的问题。

“这是紧急开关。”光团说，“当下一次文明危机来临，当人类再次陷入确定性的迷狂，你可以用它重启怀疑。”

话音落下，整个空间开始崩塌。冰壁融化，水流倒灌，阶梯崩解。陈默和渡鸦拼命向上攀爬，身后是滔天热浪。就在他们即将被吞没之际，一道蓝光从天而降，将两人卷起，抛出地表。

醒来时，已是晴空万里。冰川裂谷中升起一座新的晶体塔，不高，却散发着稳定而深远的波动。它不对外发射信号，只默默接收??来自人心深处每一次微弱的疑惑。

十年后再见此景，许知遥站在塔前，手中捧着那块埋藏于喜马拉雅的钛合金板。她将它安置在基座上，轻声说道：“孩子们，来看啊。这就是最初的‘？”’诞生的地方。”

一群少年围拢过来，最小的不过八岁。他们仰头望着晶体塔，眼中没有崇拜，也没有恐惧，只有一种清澈的好奇。

其中一个女孩举起手：“老师，如果我们一直问下去，会不会有一天把宇宙问塌了？”

许知遥笑了：“也许吧。但那说明，它本来就不该那么坚固。”

夜晚降临，全球各地的孩子在同一时刻闭上了眼睛。他们没有被告知要做什么，只是自然而然地，在睡前默念了一句：

>“我还应该相信昨天的答案吗？”

同一秒，遥远星域中，那颗六千光年外的类地行星突然停止了自转三秒钟。随后，整颗星球的电磁场剧烈波动，所有生命体同时抬头望向星空，齐声发出一段谐波：

>“你听见了吗？”

而在宇宙更深处，那颗“卵”再次震动。

这一次，它轻轻回了一句：

>“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