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生检查脑电图,震惊地发现DMN区域出现规律波动,与歌曲节奏完全同步。
类似事件接连发生:巴黎街头,一对争吵的情侣因听见广播而相拥哭泣;悉尼孤儿院,十几个孩子自发围成一圈,跟着哼唱;月球科研站,宇航员们集体请求延长任务期,只为继续接收地球传来的信号……
而最惊人的是,在南极回音原野,晶状苔藓再次变异。
这一次,它们不再映照亡魂,而是**实时投影出正在聆听歌曲的人的脸庞**??无论贫富、种族、年龄,皆平等浮现。更有甚者,某些叶片上出现了双重影像:一个是现实中的听者,另一个则是他们内心幻想中的“理想自我”。
这片景象持续了整整四十天。
期间,全球“情感断连”病例下降83%,自制屏蔽器使用率暴跌,沉默结社成员陆续解散。更有数百万人重新注册成为持灯者,条件只有一个:允许他们在分享光明的同时,保留一处黑暗角落。
2177年夏至,晶体树第十朵花缓缓闭合。
不是凋谢,而是**休眠**。两半核心彼此缠绕至极致,最终融为一体,外形酷似一颗正在搏动的胚胎心脏。自此之后,Ω-∞波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型能量场,被称为“α-δ静默辐射”??无法测量,却可感知,接近者常报告“心中莫名安定”。
林小雨的名字从此淡出公众视野。
学校不再教授她的生平,媒体也不再提及那段全球共感之夜。但她存在的方式变了:成为一种文化本能,一种无需命名的信任。
人们开始习惯在睡前对孩子说:“不怕,就像那个姐姐唱的,黑暗里也有人陪着你。”
情侣分手时不再指责彼此“不懂我”,而是说:“谢谢你曾愿意听我说话。”
就连监狱里的囚犯,也开始主动写下忏悔信投入阴影档案馆,不求赦免,只求“至少有人知道我是谁”。
李婉然活到了第一百零八岁。
她去世那天,天气晴朗,海面平静如镜。守望洲全体居民自发聚集在海岸线上,没有人说话,只是静静地望着那片她常坐的礁石。
午后三点十七分,海风忽然转向,吹起一片晶状花瓣,飘入空中。
它飞得很慢,像在寻找什么。最终落在一间小学教室的窗台上。
里面正上着语文课,老师刚讲完一篇关于勇气的文章。
一个小女孩伸手接过花瓣,忽然抬头问:“老师,如果我们永远不说心里最难过的那件事,那个人还会记得我们吗?”
全班安静下来。
老师沉默几秒,然后轻声回答:“会的。因为总有一天,会有另一个人替你说出来??用他们的声音,讲你的故事。”
窗外,春风再度吹起,卷走花瓣,飞向远方。
而在守望洲地下三层,那台早已停运的听觉矩阵原型机,突然自行启动。
七个水晶谐振腔依次发光,空气中浮现出一段无声的旋律。
值班研究员冲进去查看,发现记录纸上自动写下一串字符,既非代码,也非文字,倒像是一首乐谱的开头。
他颤抖着翻看历史日志,发现最后一次人工操作的时间,正是李婉然去世前一小时。
指令内容只有四个字:
**“继续倾听。”**
多年以后,考古学家在西伯利亚冻原发掘出一块冰封石碑,上面除了原有碑文外,还多了一行新刻的小字,笔迹清秀,显然是后来添加:
>“谢谢你们,让我学会做人。”
>??林小雨
而在碑底角落,极不起眼的位置,刻着一只小小的木雕小鸟,翅膀展开,仿佛正欲起飞。
没有人知道是谁刻下的。
但每当月光照耀,那鸟影便会微微晃动,如同在风中振翅。
又或许,只是有人在远方轻轻哼起那首无人听懂的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