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下午,小丫带着团队启动“梦痕筛选系统”,通过分析参与者在“梦语会”期间的瞳孔震颤频率、脑电波残留模式和微表情数据,锁定全球范围内共四十三人,曾在过去十天内接触过《归谣》的梦境片段。
名单很快整理完毕:一位日本退休教师,梦见亡妻坐在榻榻米上轻轻哼唱;一名巴西原住民少年,说森林里的祖灵在篝火旁教他这首歌;还有一位美国退伍老兵,声称自己在战壕废墟中听到一群孩子齐声低吟,歌词一个字都听不懂,但胸口疼得像被撕开。
赵振国亲自写下四十三封信,用毛笔誊抄,每一封都附一小片从老槐树上削下的木屑??那是祠堂百年香火熏染过的部分。
信的内容极简:
>“你梦见过那首歌。
>若你还记得它的温度,
>请来青山村。
>不需言语,只需到场。
>冬至后第七日,子时,祠堂见。
>??一个也曾被梦叫醒的人”
信件通过特殊渠道寄出,无回执,无追踪,如同投入虚空的纸船。
七日后,大寒节气。
夜幕降临前,第一缕雾气自山谷升起,缠绕着村口的老槐树,宛如纱帐。陆续有人抵达,有的徒步穿越雪原,有的辗转飞机火车汽车,风尘仆仆,眼神却异常清明。他们不说一句话,只是默默走向祠堂,在门前脱鞋,赤脚踏上冰凉的石阶。
最终,四十三人全部到齐。最年长的八十二岁,最年轻的仅六岁??是个聋哑女孩,由母亲牵着手前来。她不会说话,但在登记簿上画了一扇门,门缝透出光,门外站着许多人,手拉着手。
赵振国看着她画的图,久久无言,最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。
子时整,钟声未响,风却忽然停了。天地间一片寂静,连远处狼嚎都消失了。
赵振国站在石台中央,手中捧着那本家语录,身后是王秀兰、小满、小丫,以及四位族老。他不开口,只是缓缓翻开最后一页,将手稿中的《归谣》五线谱投影在祠堂正壁上。
然后,他点燃一支蜡烛,放在台前。
“谁想先开始?”他问。
无人应答。但几秒后,那位日本教师缓缓起身,走向蜡烛。他不会中文,也不懂音乐理论,但他闭上眼,张开嘴,竟完整哼出了那段旋律??不高亢,不悲切,只是平静地、一字一句地,像在哄睡一个婴儿。
火焰微微晃动,随即稳定下来,光芒柔和。
他哼完,睁开眼,泪水已滑落脸颊。他深深鞠躬,退回座位。
下一个起身的是巴西少年。他不懂五线谱,却用部落喉音模仿出近乎相同的频率,尾音带着森林特有的回响。蜡烛依旧不灭。
接着是老兵,他声音沙哑,几乎不成调,但他坚持哼完了每一个音符。当他唱到最后一句时,火焰突然向上蹿起一寸,照亮了整个殿堂。
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前。有人泣不成声,有人颤抖不止,有人甚至无法站立,只能跪着完成演唱。但每一支蜡烛,都未曾熄灭。
直到那个六岁聋哑女孩被母亲抱上台。她看不见乐谱,也听不见声音,但她伸出小小的手指,在空中一笔一划地“写”着什么。小丫立刻反应过来,迅速调出触感转译程序??女孩的手势,竟精准对应着《归谣》的节奏波形!
“她在‘画’歌。”小丫哽咽道,“她用身体记住了梦里的频率。”
赵振国蹲下身,握住她的手。女孩抬头看他,忽然咧嘴一笑,然后张开双臂,紧紧抱住他的脖子。
那一刻,所有蜡烛同时明亮起来,火光交织成一片金色的网,笼罩整座祠堂。地下传感器疯狂震动,数据显示,全球十七个高能点再次同步,14。7赫兹的主频前所未有地稳定,持续时间长达整整十分钟。
而在青海湖底,沉积岩层中浮现出第三行荧光文字,与前两句构成完整的诗篇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