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名小女孩突然停下,指着地面惊呼:“快看!花里有字!”
众人低头,只见花瓣中央果然浮现出细小墨迹,拼成一行话:
>“癸未年四月初八,童女林阿娥,年七岁,生于柳塘村,死于补魂祭。”
紧接着,另一朵花绽放,浮现另一段文字:
>“甲申年冬月十九,士人周明远,因著《悯童书》被焚稿,杖毙于府衙门前。”
越来越多的花盛开,每一朵都承载一个名字、一段记忆、一场从未被承认的死亡。村民们闻讯赶来,跪地痛哭。一位白发老妪颤抖着抚摸一朵花,喃喃道:“这是我孙女……她连坟都没有啊……”
少年看着这一切,泪水滑落,却笑出了声。
他知道,《凤鸣》不再是书,而是一种生命形态??它以记忆为血,以语言为骨,以众人心跳为脉搏。只要还有人愿意记住,它就不会死去。
就在此时,远方官道尘土飞扬。
一队骑兵疾驰而来,旌旗猎猎,上书“正言司”三字。为首将领高举圣旨,厉声喝道:“奉旨查禁妖书!凡持有、传诵、抄录《凤鸣遗稿》者,一律押解进京问罪!即刻焚毁所有相关文字,违者斩!”
村民惊慌失措,四散奔逃。唯有孩子们站着不动。
小女孩抬起头,看向少年,问:“我们还要念吗?”
少年抹去嘴角血迹,点头:“念。大声念。”
孩子们再次开口,声音比先前更响,更齐,更坚定。他们的诵读声与风共鸣,与大地共振,竟引得整片槐树林剧烈摇晃。树根翻涌,泥土崩裂,一道道青白色光柱从地下冲天而起,直贯云霄。
光柱中,浮现出无数虚影??
是碑林立誓的三千壮士,
是地窖中抄写禁史的李崇文,
是净尘子面对镜中群童时的悲悯面容,
是陈知微滴血成文的那一夜,
是赵砚独自守在存真阁抄录证词的背影……
万千影像交织,最终凝聚成一本巨大的虚幻之书,悬浮于空中,封面正是那青铜万民脸谱,书脊锁链哗啦作响。
骑兵们骇然勒马,战马嘶鸣,竟不敢上前。
将领怒吼:“放箭!射那棵树!”
弓弦齐响,羽箭如雨。然而箭矢未及槐树,便在半空化为灰烬。更有数支箭调转方向,直指骑兵自身,逼得他们仓皇后退。
“邪术!”将领尖叫,“快撤!”
队伍狼狈调头,扬尘而去。
待尘埃落定,空中巨书缓缓消散,只余一句文字悬停半空,熠熠生辉:
>“第十卷?第五章:言即力量,众口成城。
>谎言可筑高台,终将崩塌;
>真话虽如微光,却能燎原。”
少年仰望着那句话,久久不语。直到一个小男孩跑来,拉住他的衣角:“哥哥,我们接下来念哪一章?”
他蹲下身,摸了摸孩子的头,轻声道:“现在,我们自己写。”
他拾起一根枯枝,在地上划出第一笔。
孩子们围拢过来,一个接一个,用树枝、石块、指甲,在泥土、树皮、屋墙上书写他们知道的一切。
有人写父亲的冤案,
有人写母亲隐瞒的往事,
有人写村里消失的教书先生留下的半首诗,
有人写梦中反复出现的那个穿红裙的小女孩的名字……
文字越来越多,密密麻麻,覆盖整个村庄。阳光照下,那些字迹竟泛起淡淡金光,如同被某种古老力量唤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