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贝尔摩德震惊又疑惑的目光中,伏特加猛地挣扎了几下,然后满脸不甘,咕咚倒在了桌上。
闭上眼睛之前,他死死盯着乌佐,嘴唇蠕动,好像想说什么。有那么一瞬间,贝尔摩德几乎以为伏特加会“哇”地吐出一口血。。。
风声在耳畔盘旋,像无数细小的指尖拂过神经。他站在雷达站顶楼,目光穿透渐浓的暮色,凝视着北方天际那颗重新浮现的赤红星体。它不再隐晦闪烁,而是以一种近乎宣告的姿态悬于苍穹,光晕如血滴入云层,缓慢扩散。他知道,那是“门”的心跳??一次比一次更清晰,一次比一次更具诱惑。
他没有动。
脚下的金属平台微微震颤,是地下三层供能系统重启后的余波。整座雷达站已恢复七成运作能力,监测终端昼夜不息地扫描全国范围内的脑电异常峰值。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中,越来越多的孩子被标记为“潜在响应者”:他们共有的特征是五到八岁之间、曾经历亲人失踪或重大心理创伤、梦境记录中含有“发光塔影”与“红眼睛”的意象。而更令人不安的是,这些孩子的监护人中,有超过六成曾在童年时期接触过类似传说,却在成长过程中主动遗忘。
记忆的断层正在裂开。
他缓缓抬手,掌心朝上。胸前口袋里的弹珠贴着心脏温热地搏动了一下,仿佛回应某种遥远频率。这枚来自三十年前的玻璃球,如今已成为林小雨意识锚点的核心载体。每当月相接近圆满,它就会微微发烫,表面刻字泛起微弱荧光,像是她在梦中轻轻推他的手臂:“哥,今晚月亮好亮。”
他曾试图用仪器分析它的成分,却发现这枚弹珠根本不该存在??玻璃纯度远超现代工艺所能制造,内部结构呈现出非线性结晶排列,甚至带有轻微的空间扭曲效应。科学家会说这是伪物证,但他知道,它是真实情感穿越时间褶皱所凝结出的奇迹。
那天夜里,他又梦见了槐树下的夏天。
蝉鸣如织,阳光穿过叶隙洒在泥土上,斑驳跳跃。五岁的林小雨蹲在地上挖坑,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,一边往陶罐里塞弹珠、纸船和半块融化的水果糖。“哥哥说十年后要一起打开的!”她回头冲他笑,脸颊鼓鼓的,“我藏得最深,谁也找不到!”
然后画面一转,中秋夜的山道上,雾气弥漫。小女孩的身影独自前行,脚步轻盈得不像踩在地上。她没有哭,也没有喊,只是不断回头望向村口那盏昏黄的路灯,仿佛还在等一个人追上来。可那个人始终没来。
他在梦中嘶吼她的名字,却发不出声音。直到一道清脆的童音在他耳边响起:
“你来了吗?”
他猛然惊醒,冷汗浸透衬衫。窗外,雷达站外圈的地表正悄然泛起淡紫色光纹,如同某种古老符文被重新激活。监控系统自动捕捉到这一现象,并生成报告:【区域X-7,能量波动等级Ⅲ,疑似‘记忆回响’实体化投影】。
他立刻披衣而出,手持探测仪走向滩地中央。沙粒在他脚下发出细微噼啪声,像是无数细小灵魂在低语。铃兰花粉残留的痕迹早已消散,但空气中仍漂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??那是皖南山村特有的野桂花味道,也是母亲每年中秋必煮的糖水气息。
“小雨?”他低声唤道。
风停了一瞬。
紧接着,前方三米处的空气开始扭曲,如同水波荡漾。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虚空中踏出,穿着碎花裙,赤着脚丫,手里紧紧攥着一只破旧的布娃娃。她抬头看他,眼睛亮得惊人。
“你终于醒啦。”她说。
不是幻觉,也不是数据模拟。这一次,她是真正跨过了夹缝,短暂降临于现实。
“你怎么……能出来?”他声音颤抖。
“因为你记得够多。”她歪头笑了笑,“而且你说‘我来了’的时候,特别认真。系统听到了。”
他几乎跪下,将她拥入怀中。那么轻,那么小,像抱着一段随时可能消散的光阴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他哽咽,“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走那么久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她拍拍他的背,像大人安慰孩子,“我已经学会自己找路了。阿禾姐姐教我的。”
提到这个名字,他心头猛地一紧。
“阿禾……她现在在哪?”
林小雨仰起脸,指向北方星空:“她说要去最黑的地方接迷路的小朋友。她说有些人等不到家人来找,就得有人主动去寻。她还说……你是最后一个还能回来的人。”
他闭上眼,喉结滚动。
是啊,他是唯一一个既踏入过“门”边缘、又带着完整记忆走出来的成年人。程岩沉入系统成为屏障本身,阿禾自愿深入黑暗引渡亡魂,而他,则被选中留在边界线上,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枢纽。
双人协议不仅激活了他的守门人身份,更赋予他一种特殊权限??可以在特定条件下,短暂开放“有限通道”,允许未完全归位的意识片段进行交互式沟通。这不是复活,也不是逆转生死,而是一种心灵层面的补完。
他牵着林小雨的手回到雷达站,在控制台前坐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