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不知柳舜卿只是遗憾于不久以后就再也没法向这位顶尖太医请教,也无法再看到那些珍贵医书,所以才不得不抓紧最后的时机。
送走张太医,柳舜卿正对着一本古书抄写验方,忽听前门外有下人高声通报:“摄政王驾到!”
柳舜卿忍不住轻叹一声,放下笔墨,整整衣冠,迎出门去。
见礼之后,柳舜卿请梁王进殿上座,又让下人奉了茶果,这才抬眸问道:“殿下大驾光临,是有事要吩咐在下么?”
以前在舒州城和韩少成的行军大营里,他跟梁王见过几面。当时,他是他们眼中仇人的儿子、劫持来的人质,双方见面的场景并不算愉快。
等误会澄清,他再次回京之后,这还是他第一次直接面对梁王。对方的来意,他心里大概也猜到了,所以不想过多周旋,直接便开口问了出来。
梁王慢条斯理呷了一口清茶,缓声道:“听说,前些日子,裴家小姐专程来找过你?”
柳舜卿淡声道:“说专程恐怕言重了,裴小姐只是碰巧经过,跟在下随口聊了几句。”
柳舜卿当然知道裴星沂是特意来找他的,但在这些社稷重臣心目中,他又能算个什么人物,值得未来的皇后专程跑一趟?
所以,揣摩着对方的心思,他提前自贬自抑,应该会更合他们的心意吧?
梁王放下茶杯,叹气道:“好吧,就算是碰巧吧!那她此来,是想劝你尽早离开么?”
想起那天裴星沂居高临下的姿态,柳舜卿心里隐隐掠过一丝不快。不管出于什么心态,对这个女人,他潜意识里是排斥的,所以,答话时便难免带了几分情绪:
“殿下也跟裴小姐一样,是来劝我早点离开么?其实,你们大可不必在我这里多费唇舌。我一直都打算离开,韩……皇上也迟早会放我离开。如果殿下实在心急,大可以在前朝尽快推进立后选妃的事,效果可能更佳。”
梁王“嗤”地一声,似笑非笑道:“小朋友,心急的是你,可不是我。我此番找你,并非想劝你尽快离开。恰恰相反,我是来劝你留在京城的。”
柳舜卿大感意外,深深蹙眉道:“为何?”
“当初你跑了,皇上食不知味,寝难安枕,为了找你,他几乎把这天下翻了个遍。这一切,我全看在眼里。我巴不得他早点找到你,好让他安下心来处理国事。如今,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了,我怎么可能又想让你离开?你当我跟个小丫头片子一般没有见识么?”
“……”柳舜卿喉头一哽,一时无语。
梁王又道:“你刚刚提到立后选妃,这件事的确刻不容缓。若你是个女子,凭你的家世,加之皇上对你青眼有加,一切自然顺利成章。可惜你不是。所以,为了让皇上早日成婚,为江山社稷绵延子嗣,你也不该草率离开京城。”
柳舜卿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,有些听不懂梁王在说什么。
什么叫为了韩少成能早日成婚,他不应该离开京城?这中间,到底有什么逻辑可言?
梁王看出他的疑惑,微微一笑道:“你明知道皇上在意你,舍不得放你走,所以你整日闹着要离开他。你这样,叫他如何再敢找其他人?他全部的心思,用来看着你尚嫌不够,又怎能分出多余的精力来应付未来的皇后、妃嫔?”
柳舜卿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,面色一寒,冷声道:“殿下的意思,是我仗着昔日情分故意要挟他?那您可能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所误会了。皇上不过是因为错怪我们父子导致的愧疚,混杂了一些莫名的占有欲,才不肯轻易放我走,并不是当真到了非我不可的地步。我这样子,是要挟不到他的。我说想走,就是真的想走,请您不要妄自曲解!”
梁王也沉下脸,淡声道:“我不管你们是真情也好,愧疚也罢,我只知道,你一直闹着要离开,导致他心存顾忌,不敢立后选妃。若你还识得大体,知道为江山社稷考虑,你就不该再提离开的事。你该好好待在京城,留在他身边,让他放下心来,安安心心做他该做的事!”
柳舜卿简直要气笑了:“留下来?为江山社稷考虑?请问殿下,您要让我留在哪里?又如何为江山社稷考虑?我堂堂一个男儿,难道要屈身后宫,才算为江山社稷做了贡献?”
梁王竟认真答道:“你一个男子,留在后宫自然不行。我可以在京城为你另置别院,作为你跟皇上私下见面的居所。如此一来,你也算获得了相对自由,想见父母家人或朋友,都比宫里方便许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