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都被骗了,什么策反都是假的,黎尧就是要他们死,林书音慌乱爬起,必须要把尸体处理掉。
黑暗中灯光闪烁,汽车轰鸣,两人齐齐回头望去,参天大树随风摇曳,像张牙舞爪吃人的鬼魅。
“快走!”
宋文柏拽过林书音的胳膊,“跟我一起走。”
暴雨如潮,林书音拂去额角的雨珠,“我得回去!”
果敢远离安城,远离绿林社,同样的,果敢也是陈志贤无法触及的地方,坤沙的地方武装军足有两千人,逃跑无非是拖延时间,所以她要回去,只有在那里,她才能为他们谋得一线生机。
远处的车灯投出斑驳树影,林书音频频回头,来不及了,再拖下去两个人都得暴露。
“你相信我。”
湿漉漉的脸庞在灯光下愈发苍白,宋文柏能感受到她抖得很厉害,可决然的眼睛是那样的鲜活,是他贪恋的那份韧性和顽强。
如愿看到车辆驶离,林书音转身朝向公路旁的绿林,却又脚步一顿,接着跑向雨中的尸体。
林书音从不知道尸体会这么冰,是比雨水更刺骨的寒,尖锐的寒意直钻毛孔,林书音几乎要握不住觉温的手臂。
表带扣得很紧,额角冒出冷汗,越着急越出错,林书音手指颤抖,昏暗视野下,尸体手指处发出微弱荧光,是戒指。
鹅蛋大的墨翠和玛瑙戴在五指上很是夸张,而戴在无名指上的细圈银戒指便显得低调许多,解表扣的动作戛然而止,林书音摸向银戒。
尸体僵硬,手指肿胀,戒指套得牢靠,刺耳的鸣笛声正一点点逼近,林书音只得强硬掰直尸体蜷缩的关节。
仿佛能听见人声,林书音使劲朝外拔着戒指,快点,再快点。
终于,戒指脱落,身体失去平衡摔在地上,手心冒出血珠,林书音不敢停留,在车辆到来前,踉跄着跑进绿林。
豆大的雨珠无情垂落,砸得人睁不开眼,身体失温到不再颤抖,林书音已经感受不到多少寒冷,全凭求生本能紧紧攥着戒指,拼命往前跑,她知道自己不能停,跌倒就立刻爬起,穿过绿林,穿过漫山的罂粟田。
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庄园。
庄园内一片通明,罕见的无人值守,林书音推开半开的大门闯进庭院,脚底湿滑,一个趔趄跪在地上。
可林书音没有再爬起来,就这么跪在地上望向站在走廊下的男人。
和成海别墅那夜相似的姿势,雨很大,林书音浑身湿透,裤脚沾满泥土,跪在水中,只是这次男人为她撑伞。
目的达成,他不在乎棋子的死活,林书音握着拳攥紧戒指,可是没关系,因为她这颗棋子也正要吃掉下棋的人。
“我知道……宋文柏在哪!”
“还请会长,放我一条生路。”
女人声音嘶哑,说到最后语气哀求,而走廊下的男人仍无动于衷,一时庭院里只听得见雨声。
林书音垂下头,冷雨顺着衣领滑进衣内,遍体生寒,每一寸骨头都在发痛发涨,挣扎着要刺破皮肉。
雨还在下,林书音维系跪姿一动不动,他没有离开,那她就还有机会,惨白如霜的唇瓣抖动几下,林书音正欲继续,眼前一黑,昏倒在地上。
意识昏沉之际,有人朝自己走来,那是耀辉。
命运第一次眷顾她这个赌徒,林书音安然闭上眼,沉沉睡去。
黑夜笼罩一切,包括她的梦,举目只见漆黑的夜,林书音却觉得安详平和,缓缓闭上眼,心脏剧烈跳动,不是的,她忘记了什么。
床榻之上,沉睡中的人呼吸变得急促,睫毛不断颤抖,佣人轻声上前,谁料女人突然睁开眼,佣人吓得后退几步。
头晕目眩,林书音捂着额头,摸了一手汗,佣人拿着湿毛巾小心上前,指尖触碰的瞬间,林书音一个惊颤,戒备地后缩,眼神警惕。
女人反应实在大,佣人不知所措,不安地问道,“林小姐?”〔1〕
手指松动,一个银圈掉落,佣人弯腰却被抢先一步,林书音夺过戒指,掌心是深红凹陷。
佣人年长,为活跃氛围,笑着说,“替您换衣休息时一直攥着拳,原来是戒指。”
思绪被拉回,林书音手指无声收紧,将戒指笼进掌心,与凹陷逐渐吻合,她梦中念念不忘的就是这枚戒指。
“您有没有对别人说起这枚戒指?”
女人神情严肃,佣人收了笑,紧张地咽了咽口水,摇了摇头,接着便看到女人手指比在嘴边,笑了起来。
“您可一定要保密,我好不容易才找回这枚戒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