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长公主及时抬手。
护卫的刀在离温淑宁脖子仅半寸时停住。
“你如何配合他诓骗本宫的,如实说来,本宫赏你个全尸。”大长公主仰头望天,深呼吸,努力让自己平静。
温淑宁听到全尸两字,吓得拼命求饶,说她是无辜的,是北定王逼她帮他诓骗大长公主的。
大长公主心烦,垂下眸,目光阴沉看着温淑宁。
温淑宁顿时连求饶都不敢了。
萧廷文怕自己被牵连,立即说此事与他无关,他什么都不知道。
大长公主目光移向萧廷文,自喉头滚出一声。。。。。。
春分第七年,清明未至,山中忽起浓雾。那雾不同寻常,并非自山谷升腾,而是从地底渗出,带着铁锈与陈年纸墨的气息,在书院四周缓缓盘旋,将整座听风亭围成一座孤岛。弟子们惊惶来报,说声瓮一夜之间竟自行开启三次,每次皆有微光飞出,却非往常那般升空消散,反而沉入泥土,如种子入壤。
她独坐亭中,手中握着沈知言留下的紫檀木匣??如今已空,唯余一层细灰,是那卷微型胶卷显影后所剩。可就在昨夜子时,匣底忽然传来轻响,仿佛有虫爬动。她启盖查看,只见那层灰竟自动聚拢,勾勒出一行小字:
>“第九枝非终点,根脉通幽冥。”
她心头一震。老棠树第九枝,曾是沈知言临终前亲手折断又接续的象征,寓意“断而复生”。后来它低垂向声瓮,每滴雨落皆应一名归位之魂。可如今新芽已发,叶背刻字,难道……真正的归名之路,尚在地下?
她起身走向潭边。雾气在此最浓,水面不见倒影,只浮着一层银光,宛如星屑洒落。她俯身欲触,指尖刚及水面,整片潭水骤然翻涌,一朵巨大山茶凭空浮现于水中央,花瓣透明如琉璃,每一瓣上都映出一张人脸??陌生、沉默、眼神空茫。
她认得这种神情。那是记忆被强行剥离后的空白,是名字尚未归列、灵魂不得安放的模样。
“你们是谁?”她轻声问。
花瓣震动,声音自水中传出,重叠如潮:“我们是被抹去的人。”
话音落下,雾中突现异象。老棠树第九枝剧烈摇晃,一片叶子飘落,坠入潭心。刹那间,湖面如镜裂开,映出无数场景:一间密不透风的地窖,墙上写满姓名,字迹被血染红;一辆驶向荒原的囚车,车窗缝隙中伸出一只手,攥着半张撕碎的家书;一座无碑坟场,墓碑全数朝下埋入土中,背面刻着“莫问姓名”……
她猛然跪下。这不是幻觉,这是集体记忆的反噬??那些从未被讲述的死亡,正通过归名之力的共鸣,试图冲破封印。
当夜,她召集七名亲传弟子,命其守七方归名角??巴黎、东京、加沙、冰岛、西伯利亚、太平洋环礁、非洲村落。每人持一枚特制埙,依《安稚调》变奏吹奏,以声波织网,稳住全球归名系统的根基。她自己则走入书院地底密室,那是沈知言生前唯一禁止他人踏足之处。
门开时,尘封二十年的空气扑面而来。室内无书无灯,唯有一面墙,由数千块陶片拼成。每一片上,皆刻一人姓名、籍贯、死因。她走近细看,呼吸渐滞??这些名字,全是“幽光计划”中尚未录入的亡者,有些甚至早于陆志远数十年,最远可溯至清末民初。他们死于文字狱、秘密处决、家族除名、信仰清洗……他们的存在,曾被系统性地从人间抹除。
而在墙中央,最大一块陶片上,赫然写着两个字:
**沈知言。**
她踉跄后退,手扶石壁。怎么可能?他分明是病逝于书院,葬于后山梅林,墓碑犹在。可那陶片上的记录却写道:
>**沈知言,浙江湖州人,1968年因撰写《民间记忆论》被定为“思想反动”,秘密关押三年,期间遭受精神摧毁实验,释放后失忆,五年后病逝。实为假死脱身,潜回归名书院重建记忆工程。**
她脑中轰然作响。原来他不是归来之魂,而是逃亡之人。他的“死亡”是精心设计的掩护,他的“幻影”是真实肉身的隐匿。他用十年时间重建归名体系,只为唤醒那些和他一样被抹去名字的人。
可为何不留一字说明?
她颤抖着手抚过那行字,忽然发现陶片边缘有极细微的划痕。借烛火细察,竟是摩斯密码。破译后,仅三字:
>**信晓芸。**
苏晓芸?那个八岁女孩,林秀英之女,如今已十六岁,仍在书院修习归名之道。她聪慧过人,却总在提及母亲时陷入长久沉默。有一次,她偷偷看见女孩在井边焚香,口中念的并非《安稚调》,而是一段古老童谣,曲调凄婉,闻所未闻。
她连夜召见苏晓芸。
少女立于月下,面容沉静,与平日无异。她直视其眼,缓缓道:“你知道沈知言的事吗?”
女孩不答,只是抬起右手,掌心朝上。月光下,一道淡红掌纹格外清晰??其走向竟与老棠树根脉图完全一致。更令人震惊的是,她腕内侧有一枚胎记,形如残缺印章,正是当年沈知言随身携带的私印图案,据说是祖传之物,早已随“遗体”火化。
“你……”她声音发颤,“你是他什么人?”
苏晓芸终于开口,声音不再稚嫩,反而带着某种穿越时空的沉静:“我是他托付给未来的信使。我母亲林秀英,也不是偶然走进这书院的病人。她是沈知言的学生,也是‘幽光计划’最初的记录员之一。1976年,她怀了我,在逃亡途中难产而死。沈知言将未出生的我送入民间寄养,以‘无名氏’身份长大,只为避开追查。我的记忆,被药物封存,直到八岁那年,听见声瓮第一声鸣响,才开始苏醒。”
她怔立原地,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头顶。原来一切皆有预谋。连那朵野生山茶的绽放,都是归名之力对血脉的召唤。
“那你为何现在才说?”她问。
“因为时机未到。”苏晓芸望向老棠树,“只有当第九枝重生,根脉触及地底陶墙,真相才能显现。沈知言留下最后指令:若有一天,世界开始焚烧记忆,就让‘承音册’的继承者站出来,完成未竟之事??不是仅仅记录名字,而是重建‘归名之源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