惜春从小慧根颇利,自四年前出家,就勤修习四念处,而不为烦恼所遮,勘破三春,得悟虚花,如今度过了生关死劫,被西方大光明普照菩萨接引,成就道业,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事。
自此一辩,滇南汉地僧尼已经胜了两场,西番善男信女若再输一场,西番僧就要灰溜溜回到羌塘去了。
扎巴桑杰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,转身带着侍从回到了大经堂,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。
羌塘高原是好,可是那里土地贫瘠、人迹罕至,除了大量会说话的牲口,哪里得遇“优昙花”这样又有趣又貌美的女子呢?
那里远不如滇南繁华富饶,他要将自己的势力不断向中原渗透,自然不肯就此罢手。
他找来卡巴,恶狠狠地说:“去把滇南王待产的王妃给捉来,我要他家破人亡,无心辩经。”
第228章吾皇黛玉第两百二十八回
舍生死慧娘保双婴,窥毒心晴雯救世子
“林大人,今日天气极好,优婆塞、优婆夷的辩经,眼下可以开始了吧!”沐昭宁迫不及待地要下场一试,他迫切地希望能够回滇南王府,去看望待产的王妃,又不好意思表达出来,只得借口王府护卫及中原守军执勤日久,也需要休息了。
林海自然点头应允,正要宣说此项时,西番僧那边却引起了一阵骚乱。
“大师!大师!你怎么了?”
“扎巴桑杰晕倒了!”
“索瓦日巴!快叫索瓦日巴来!”
众人纷纷翘首望去,林海皱眉,看向陈芳洲道:“西番僧那边出什么事了?”
陈芳洲正要翻译,一个略懂汉语的番僧过来禀事道:“林大人,我们的扎巴桑杰身体不适,正叫医生过去看诊。还请您宣布将辩经大会延期到明日。”
黛玉不由与晴雯对视一眼,难道晴雯的毒针已经起作用了吗?
晴雯柳眉微蹙,摇了摇头,在黛玉的掌心写了“三天后”。
准确的发病时间应该在三天后,此时不会有症状才对。若不是真的突发其他疾病,那只有一种可能,扎巴桑杰在装病,拖延辩经时间,试图扭转颓势。
林海看了晴雯一眼,对那个西番僧介绍道:“这位姑娘是中原的太医,神医王君效的关门弟子,扎巴桑杰的身体健康不是小事,不如请她一并过去看看。”
晴雯也想了解下对方有什么猫腻,忙用刚学的西番道:“我不止精通汉医,还修习过贵地医圣编著的《四部医典》,也能用你们所熟悉的艾灸、火灸、拔罐治疗疾病。”
西番僧流露出不信任的神色,忙摆手道:“我们索瓦日巴的医术高明,熟读《象雄大藏经》,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。不需要帮手。而况,我们大师恪守清规,不近女色,怎能让女子看诊?”
黛玉瞧他掰瞎话的样子,拉着晴雯的手,看向番僧忙乱的景象,唇角的讥笑不由深了。
索瓦日巴即是医生的意思,《象雄大藏经》不同于佛经,是一部涵盖了天文地理、星相医学、工艺建筑、哲学逻辑等内容的知识总集。
精通此部书的医生,相当于拿到拉然巴格西学位的高僧一样,在羌塘高原很受百姓尊敬,地位崇高。
林海思量了片刻,捻须道:“但愿扎巴桑杰早日康复,只是辩经之期不可一延再延,以免堵塞借道,旷日劳师。
今日就罢了,倘若明日扎巴桑杰仍不能到场,辩经也是会照常进行的。”
西番僧又争取了一番,见林海不肯松口多饶几日,只得作罢,悻悻离开了。
黛玉对晴雯道:“改明儿让朗达王子也给你找一部《象雄大藏经》,好好习学习学。”
她已经在筹划待辩经结束后,带着晴雯去羌塘高原走一遭,不仅要解决中原人进藏所遇到“冷瘴”的问题,还要到那里开释农奴,帮扶妇女,解危济困。
将那些欺压百姓、愚弄众生的附佛外道给一并消灭掉。
白得了半天假,沐昭宁原本想回府陪伴妻子,一看指月寺外人头攒动,比肩接踵,根本走不动道,只得作罢。耐着性子将自己关在客舍中诵经阅藏。
未免再遭觊觎,节外生枝,黛玉与晴雯也留在客舍里静处,让陈芳洲暗中窥察扎巴桑杰的动向。
秋天的泸沽湖,一望无际的碧水与澄澈的蓝天交相辉映,独有一份清安与宁和,湖畔芦苇随风起舞,像摇曳着的金色波浪。
慧娘从前经营的绣楼就在泸沽湖畔,弟子们见亲师的绣技益发臻于至善了,惊叹连连,劳作的间歇都纷纷向她打听,在金陵寄旅数月的见闻。
“没什么见闻,不过是在一间屋子里继续扎花罢了。”慧娘对自己在中原的经历闭口不提,虽然贾夫人原谅了她,可她心里仍有一段未解的心结。
是她无情的抛弃,导致了亲子的夭折,倘若当初给贾夫人接生时,能主动向她求助,而不是调换她的孩子,也许这一切都会不一样。
慧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,抽针为一幅《双婴戏蝶猫图》作了隐结。
她看向远处的格姆女神山,风高云淡,青黄相间的苍林,在秋风中摇枝,飘零的树叶,悠然落入湖中,荡起圈圈涟漪,缓缓飘向远方。不觉倦意袭来,朦胧睡去。
梦至一处暗室,不辨何地,隐有血腥之气,一群手持铁棍的红番僧突闯进来,见人就杀。
一个身形巨大的黑面番僧,桀桀大笑,右手扛着一柄大铁棒,尖头挑起一个婴孩的肚皮,左手腋下还夹着个另一个哇哇嚎啕的婴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