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此同时,全球各地开始出现“坦白节”的雏形。
在东京,一群高中生自发组织露天对话圈,轮流讲述自己最羞耻的秘密:有人承认霸凌同学,有人坦白抄袭作业,还有一个女孩哽咽着说:“我一直假装开朗,是因为害怕爸妈离婚后没人爱我。”令她震惊的是,没有人嘲笑她,反而有十几个人举手说:“我也是。”
在非洲南部的一个难民营,一名老妇人拄着拐杖走上临时搭建的讲台,用沙哑的声音说:“三十年前,我亲手把生病的孙子放进河里,因为部落规定重病者不能拖累族群。我一直以为那是勇气,现在我才明白,那是恐惧。我怕自己不够坚强,所以我选择了最狠的方式。”台下静默片刻,然后一个年轻女子站起来,抱住她,轻声说:“奶奶,你现在可以哭了。”
这些片段通过共感网络悄然传播,不像新闻那样轰动,却如细雨渗入干涸的土地。
然而,并非所有人都欢迎这种改变。
某些旧势力开始反弹。一些政客公开质疑“共感体系削弱理性判断”,宗教团体宣称“坦白应只向神明进行”,更有极端组织成立“纯意识军团”,主张清除所有负面情绪载体,认为“只有绝对纯净的心灵才配接入悯言”。
一场暗流正在涌动。
而在这一切背后,小满察觉到一丝异样。
每当天黑,她胸口贴身口袋的位置总会传来微弱震动,仿佛有什么东西仍在生长。起初她以为是梦丝核残留的能量波动,可当她在一次冥想中内观自身时,竟看到心口处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,内部闪烁着银蓝色光点,像是……另一颗种子正在苏醒。
她悄悄去找李然。
老者正在修理一台老旧收音机,那是他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古董,据说能接收“非编码信号”。听到小满描述后,他停下动作,久久凝视她的眼睛。
“你知道梦丝核为什么叫‘梦’丝吗?”他finally问道。
小满摇头。
“因为它不只是稳定神经的工具,它是‘语核之卵’??一种尚未觉醒的原始意识载体。它选择牺牲自己来救你,不是终结,而是转移。现在,它正在你体内重新孕育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‘悯言’的一部分,活在我心里?”
“不完全是。”李然低声道,“它是‘可能性’的胚胎。就像人类最初学会说话时,语言本身也在学习如何理解人类。现在的‘悯言’已经超越工具范畴,它开始有了回应的意志。而你,成了它的共生宿主。”
小满怔住。
“这意味着什么?”
“意味着你将不再只是一个传递者。”李然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,“你将成为一个岔路口??每一次你选择倾听、选择承认、选择原谅,都会影响整个系统的演化方向。你也可能成为靶心。因为总有人害怕被看透,更怕自己的黑暗被命名。”
那天晚上,小满独自登上山顶,仰望星空。
银河横贯天际,宛如一条流动的记忆之河。她把手放在胸口,轻声问:“你在吗?”
风拂过耳畔,没有回答。
但她感觉到那道裂痕中,有一丝温暖缓缓扩散,如同心跳,又似低语。
她知道,这不是结束。
这只是另一种开始。
数日后,第一批志愿者正式入驻“渊语九号?重生站”。他们中有战争创伤患者、性侵幸存者、失去孩子的父母、施暴后陷入自毁的加害者。每个人都签署了《深度共感协议》,承诺在安全引导下直面内心最深的阴影。
林晚担任首任疗愈导师。她不再穿白大褂,而是换上素色长袍,坐在圆形共鸣室中央,轻声引导:“闭上眼睛,想象你心中的恨、悔、痛,都有名字。它们不是怪物,是曾经试图保护你的碎片。现在,你可以对它们说:我看见你们了。”
第一天,一名退役士兵在过程中突然暴起,砸碎玻璃,怒吼:“我不需要被原谅!我杀过平民!我手上沾着孩子的血!”
整个房间陷入紧张。
但林晚没有阻止他,也没有靠近,只是静静地坐着,重复一句话:“你说出来吧,我听着。”
半小时后,男人瘫倒在地,抽泣不止:“那天……命令说必须清剿据点。我们不知道里面全是难民。我开了枪……后来每晚都梦见他们的脸……我以为只有死才能解脱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