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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五十二章（第2页）

“不止承载。”沈清梧摇头，“还要转化。把悔恨炼成宽恕，把怨怼化为理解，把遗憾织成圆满。唯有如此，第十桥才能升起，第十河才会平静。”

陈知秋低头看手中青铜笔。它已不再是冷硬金属，而是渐渐变得柔软，如同血管般搏动，笔尖渗出淡金色液体，滴落水中，竟开出一朵朵金莲。

“这是……心血？”

“是你作为‘听者’的本源。”沈清梧轻触她胸口，“你母亲拒绝成为守夜人，但她把这份天赋传给了你。你以为你是偶然被选中？不，你是唯一能承受第十盏灯的人??因为你不仅听见声音，还能让它们获得回应。”

远处雷声滚动，天空裂开一道缝隙，第十颗星突然暴涨，光芒直射河面。九块石碑同时发出共鸣，前八位守夜人的名字逐一亮起，字符漂浮空中，组成一道古老誓词：

>“吾以无声为舟，以未言为桨，渡尔归途。

>吾不求铭记，但求倾听。

>吾非神明，亦非判官，唯愿做那一瞬回响??

>当世界沉默时，仍有声。”

陈知秋双膝跪地，泪水滑入河中。

她终于懂了第八代守夜人最后那句话：“真正的捞尸，是打捞‘未完成’。”

她缓缓举起青铜笔，对准自己心脏。

要开启第十桥，就必须将自身化为容器，容纳万语千言。这意味着，她的意识将永远分裂??一部分留在人间，继续行走于梅园、河湾、教室之间；另一部分，则沉入第十河底，成为永不闭合的耳朵，聆听所有未曾出口的低语。

她会变成一个“活着的隙”。

但她没有犹豫。

笔尖刺入胸膛那一刻，并无鲜血喷涌，反而有一道光柱冲天而起，贯穿云层。整条河流瞬间透明，显露出河床之下庞大的结构??那是一座由无数纸灯堆砌而成的古城，街道纵横，屋舍林立，每一扇窗后都有人在说话，声音细碎如雨，汇成洪流。

第十桥开始成型。

它不像前九座那样纤细柔美，而是一座横跨天地的巨拱，桥身由亿万张写满话语的纸片黏合而成，随风猎猎作响。桥面铺满泪痕、墨迹、指纹与唇印，每一步都踏在他人一生中最沉重的一刻。

就在桥基即将合拢之际，异变陡生。

河底古城突然剧烈震颤，中央宫殿轰然崩塌，从中爬出一团漆黑物质??它没有固定形态，却不断扭曲，发出刺耳杂音，像是千万人同时尖叫、哭泣、诅咒。它所经之处，纸灯熄灭，文字消融，连河水都被染成墨色。

“那是……压抑之声的聚合体？”陈知秋惊呼。

“是‘拒听之罪’。”沈清梧脸色惨白，“有些人一生都在逃避倾听??回避父母的唠叨，无视爱人的哀求，嘲笑弱者的倾诉。这些被拒绝的声音不会消失，只会沉淀为毒，终有一天反噬。”

黑团猛然扑来，直冲第九盏灯。

光桥剧烈晃动，八盏灯接连爆裂。陈知秋奋起全力，以炭心为盾，挡下第一击。冲击让她吐血，可她咬牙挺立，用青铜笔划破手掌，将血涂抹在断裂的灯柱上。

“我在此，我倾听！”她怒吼，“任何声音，皆有归处！”

血光蔓延，残灯复燃。与此同时，梅园方向传来动静??老村长家的阿婆拄着拐杖走到河边，颤巍巍放下一只纸碗，里面盛着饺子；学校教室里，几个孩子偷偷点亮蜡烛，在黑板上写下“老师，我们记得你”；纽约街头，那位流浪汉突然停下脚步，对着空气说：“妈，番茄酱换了，你喜欢的牌子。”

点点微光汇入光桥，形成护盾。

黑团咆哮着撞击屏障，却无法突破。它最怕的，正是“被听见”??一旦有人回应，它的力量就会瓦解。

陈知秋趁机跃上第十桥基座，将炭心按入核心凹槽。

刹那间，万籁俱寂。

然后，一声婴儿啼哭响起。

接着是少女笑声、老人咳嗽、恋人低语、战士呐喊……所有被掩埋的声音，全都苏醒过来，化作清泉注入桥体。第十桥彻底建成，九彩斑斓，宛如银河落地。

黑团在光芒中扭曲、缩小，最终凝聚成一颗黑色种子，落入陈知秋手中。

“这是……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