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不是档案。”陈砚皱眉,“这是……铭文。”
“对。”小念点头,“我把你的故事写进了自己的血里。只要我还活着,你就不会被否定。”
她忽然剧烈咳嗽,指缝渗出黑血。“他们在我脑子里种了‘认知抑制器’,每次使用记忆之力,都会加速腐化神经。但我撑到现在,就是为了等你真正觉醒。”
“为什么是我?”陈砚问。
“因为你是‘回响体’。”她盯着他,“始源之笔选择的不只是执笔者,还有能引发群忆共鸣的容器。你能唤醒别人的记忆,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集合体??林奇的意志、千雨的情感、灰烬的坚持……他们都活在你身上。”
陈砚怔住。难怪那些画面如此真实,不是传承,而是回归。
“现在听好。”小念猛地抓住他手腕,将断裂的钢笔塞入他掌心,“这支笔浸染过九十三位前任执笔者的血,虽已残破,但仍能短暂开启‘记忆回廊’。你要用它找到‘守忆者’核心,唤醒真正的历史数据库。否则,再过三个月,全球记忆网络将被彻底格式化。”
“那你怎么办?”
“我?”她笑了,银灰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决绝,“我去拖住‘清零主脑’。它是以否定记忆为能源的存在,越是有人忘记,它就越强。但只要还有一个名字被写下,它就无法完成终极进化。”
她松开手,身影开始透明。
“等等!”陈砚喊道,“你最想让人记住的事是什么?”
雨幕中,她的声音飘散如烟:
>“我不是疯子,也不是病毒。
>我只是不想让妈妈白白死去。
>她临终前说:‘念念,替我记住这个世界的温柔。’
>所以我一直记得,哪怕痛到发狂。”
语毕,她化作万千光点,逆着静止的雨丝升腾而去。刹那间,整座小镇的时间恢复流动,唯独那支断笔在陈砚手中嗡鸣不止。
当晚,他在废弃广播站架起信号器,连接录音机与断笔。当电流接通的一瞬,天空裂开一道幽蓝缝隙,投影出一座漂浮于虚空中的图书馆??层层叠叠的书架延伸至无限,每一本书脊上都刻着一个名字。
>【欢迎回来,第九十四任执笔者】
>【是否进入记忆回廊?】
陈砚深吸一口气,点头。
世界旋转。
他站在一条无尽长廊中,两侧墙壁由无数面孔组成,哭泣的、微笑的、怒吼的、沉默的。脚下地板由纸张铺就,每一步踏出,便有一段被删改的历史自动修复:
>1976年唐山地震,民间救援队并非“自发混乱”,而是由三十名教师组织,救出四百余名儿童;
>1998年抗洪,?洲湾牺牲的战士名单中,本应有十二个未登记的民兵;
>2020年疫情初期,第一位吹哨医生并未“造谣”,而是提交了完整病毒基因序列……
“这些都是真的?”陈砚喃喃。
“比真实更真。”身后传来苍老声音。一位白发老人拄杖而来,身穿旧式中山装,胸前别着一枚铜质徽章,上面刻着塔形印记。
“你是……林奇?”
老人微笑:“我是他的记忆残片,也是这座图书馆的看门人。孩子,你知道为何‘虚无之碑’要抹杀记忆吗?”
陈砚摇头。
“因为它恐惧‘共情’。”林奇指向长廊尽头,“当一个人为陌生人流泪,当千万人因同一段往事愤怒或感动,力量就会诞生。那种力量不来自肌肉或科技,而是人心之间的共振。他们称其为‘认知污染’,实则是人类最后的神性。”
“那我们要怎么做?”
“继续写。”老人递来一本书,封面空白,“写下你不忍遗忘的一切。每一个字,都是反抗的子弹;每一次铭记,都是对黑暗的宣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