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西吉安府庐陵县永阳镇。
镇内十几人小跑出来,手持刀械,被官兵拦在阵前,他们大声嚷嚷,惹得不少将士红脸。
眼见情势紧张,阵中忽起几声怒喝,前部官兵纷纷散开空出一条道,几个披着棉甲的军官迈着虎步走了出来,气势颇足,镇中来人一时失色,没有再闹。
“吾乃吉安守御千户所指挥同知王璧,你等何人?在军前咆哮所为何事?”
当头一人说话声音不高,可警告的意味却很明显,对面的一众人都有些发怵,领头那人咬着牙往前一步。
“王老爷!”领头人喊道,“我等是曲山萧氏的族丁!永新来的贼人在宣化乡一带作乱,永阳镇危急,我等特来援救,那伙贼人往西逃了,请王老爷速去平贼!”
领头人道,“王老爷,镇里主事的说了,只要平了永新贼,断不会亏待了官兵。”
王璧身边千户讥讽大笑,领头的族丁敢怒却不敢言,只拜请王璧速去追贼。
“知道了。”
王璧冷冷回了一句,便带着千户又回了阵前,一众族丁愣在原地,领头的想要喊话,但心中又是胆怯又是恼怒。
他曲山萧氏好歹是当地有名的大族,出过状元、尚书,这些丘八也敢狗眼看人低!
官兵动了起来,前锋移向往西边去,领头族丁松了口气,这些丘八还是知道分寸的,没有入镇骚扰。
他带着族丁回镇,与镇里几个耆老打过招呼,便回曲山向自家老爷报信去了。
王璧驰马在军阵后跟着,丁副千户脸上愁云惨淡,“王爷,这永新贼三月前突然出山,占据永新西面的登丰乡,继而又侵入安仁、西亭甚至安福县境。
“永新县召集常兵、草兵近千人驱贼,竟于登丰乡十四都里田市大败,这贼从此堂而皇之地在十六都沙市建伪府,号称甚么铲平王下救世安民大元帅。
“如今,永新县北的太平、禾山两乡也为贼人蹂躏,近半县境失陷,永新县仅能守住县城,才让贼人从容入扰庐陵,连敖城司巡检和弓兵都被劫走了。”
后方一匹马嘶鸣一声,步伐迈大了些,一个百户稍稍压低声音说道,“王爷,标下听说,这永新贼都不是本地人,操着南楚口音。该不会是南楚贼……”
丁副千户倒吸一口凉气,“当真?这南楚贼北取岳州,南断两粤,还有余力打入江西?”
说着他更为慌张,“王爷,南楚贼狡诈,且铳炮犀利,我等来得匆忙,没带几门炮,如何打得过这伙贼人?”
另一王姓的副千户道,“我觉得不像,若是南楚贼,仅仅攻占半个永新县,动作也太小了。此前南楚生乱,各地贼……
“咳,各地义……呃,总之南楚当时有好几部人马以铲平王的名义起义,该不会是他们窜入了江西罢?”
丁副千户恍然道,“甚有可能!”
却不想王璧当即冷着脸否定了这个猜测,“没有可能。”
丁、王两副千户愕然,百户更不敢说话。
王璧语气冷淡地解释道,“如若永新贼当真在湖广造过南楚贼的反,彼等如何通过茶陵州?
“茶陵在南楚贼手中一年,不是被弃守不久的攸县和醴陵,早被南楚贼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。
“南楚贼可不是官府,其在乡里也布满耳目,几十贼人越境尚有可能,可永新贼少说两千人。”
“这……”丁副千户道,“那这些贼人究竟从何而来?难不成是石含山中的贼匪?那也不对,石含山土贼可没几个南楚人……”
“好了!”王璧加重语气道,“这永新贼究竟是何方神圣,去敖城市看看便知道了!”
丁副千户说话被打断,但并不恼,只是一脸忧色。
王副千户余光看着王璧透着寒气的侧脸,心中感慨一声,知道自家指挥缘何如此,一方面放心了些,另一方面却又更担心了。
但王璧显然不愿听他们再说“废话”,他也只好闭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