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惯例,臣子入京需先至内阁报备,由阁老引荐面圣。如今竟跳过所有流程,直接召见,且地点正是异常信号频发之所。这不是信任,是试探,甚至是陷阱。
但他不能拒。
“好。”苏宁点头,“我随你去。”
马车掉头北行,速度加快。沿途所见,京畿防卫明显升级。城墙上架设了新型探照灯,由小型蒸汽发电机供电;街道巡逻队配备改良版电击棍与便携雷达;更有数辆改装过的“战术响应单元”停驻要道,炮口虽未指向平民,威慑意味却不言而喻。
这一切,都是他推动改革的成果。可此刻看来,却像一把双刃剑,既护国,亦可伤己。
入夜,紫禁城。
乾清宫灯火通明,万历帝端坐龙椅,身旁站着张居正与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。三人面前,摆放着一台与影视编辑器极为相似的水晶平板,屏幕上正回放着那段星空影像。
“这就是你说的‘火种’?”万历轻声问,目光未曾移开。
张居正低声道:“陛下,此物来历不明,威力骇人。若任其发展,恐生大变。不如趁苏宁初入京,将其软禁,彻查其党羽,废止铁路、电报、军官学校等悖礼之举,以安天下人心。”
冯保附和:“老奴也听闻,民间已有传言称苏某为‘转世墨翟’,能呼风唤雨、造活机械人。更有愚民焚香礼拜,视《他山之石》为天书。长此以往,国将不国啊!”
万历却不语,只是盯着屏幕,看着那道金光贯穿云层,化作万千光丝洒向大地。
片刻后,他忽然开口:“张先生,你说朕每日批阅奏章到三更,是为了什么?”
张居正一怔:“自然是为社稷安宁,万民福祉。”
“可朕看到的,是边关告急、灾荒频发、贪官横行。”万历声音渐冷,“你说废铁路,可去年山西大旱,若非火车运粮及时,饿殍何止十万?你说禁电报,可蒙古突袭宣府,若非电码传信迅速,长城防线早破!你说毁军官学校,可那些年轻人,哪个不是日夜操练,誓死卫国?”
他猛然站起,指着平板画面:“而这个人,给了朕一个不一样的可能??一个能让大明不再受制于天灾人祸、外敌侵扰的可能!你们怕他是妖人,朕却觉得……他是孤王等了一辈子的变局之人!”
殿内寂静无声。
就在此时,太监通禀:“苏宁到。”
苏宁步入殿中,未穿官服,一身素袍,双手空空,唯有腰间玉佩微光流转。
“臣,参见陛下。”他躬身行礼,不卑不亢。
万历盯着他许久,才道:“你可知罪?”
“不知。”苏宁坦然抬头,“若因开启民智、强我国防而获罪,臣愿领罚。但请陛下明示,所犯何律?所违何法?”
万历冷笑:“你擅用邪器,窥探天机,扰乱纲常,蛊惑人心,致使民间妄议朝政,士林分裂,边疆动荡!这些,都不是罪?”
“若窥探天机是罪,”苏宁平静反问,“那观星象、卜吉凶的钦天监,是否也该问斩?若开启民智是乱,那孔圣人教化万民,岂非天下最大祸首?”
张居正怒喝:“放肆!”
“住口。”万历抬手制止,眼中却闪过一丝激赏。
苏宁继续道:“臣所做一切,皆出于救国图存。铁路非臣所创,乃古已有之‘轨道车’的改良;电报非凭空而来,源自烽火传讯的延伸;《他山之石》更非妖术,不过是将未来可能发生之事,提前警示世人,以便防患未然。”
他取出那块铭牌,高举过顶:“陛下,请看。这是来自百年后的求救信。他们失败了,文明崩塌,故土沦丧。而我们,还有机会。只要肯改变,肯前进,就能避开那条灭亡之路!”
万历接过铭牌,指尖抚过“USS*Prometheus*”字样,久久不语。
忽然,他转身走向屏风后,取出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水晶平板,递向苏宁:“那你解释一下,这个,又是怎么回事?”
苏宁瞳孔骤缩。
那是复制品,但做工精良,界面流畅,甚至连启动音都与原版一致。
“它从哪来的?”他问。
“一个月前,一名小太监在偏殿打扫时发现的。”万历盯着他,“就在那天夜里,《他山之石》突然中断,播出了那段星空影像。你说,是不是你干的?”
“是。”苏宁直言不讳,“但目的不是操控,而是唤醒。我要让所有人明白,真正的敌人不是彼此,而是停滞与愚昧。”
殿内再度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