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怀霁将她搂得更紧几分,喉中低低一声:“……怕。”
他语气喑哑,说着荒唐之语,可那荒唐里,却仿佛藏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真心。
“可若真是夫妻二人,抛却旧事,弃了天下,于这广阔天地中随意安身,何地不可容身?”
沈秋辞轻轻一笑,指尖轻推了他一把。
“王爷过惯金贵日子,”她淡淡道,“何苦说这等话来哄我?”
赵怀霁却没有接着她的话,只是固执地问:“清和可愿?”
沈秋辞没有回答。
她心中所思,却是沈家的债,是母亲的安危,是这世道风雨将至,是赵砚行那步步紧逼之势。若真随赵怀霁而去,轻则寄人篱下,重则沉骨荒郊。
她想象自己化为逃亡途中困顿的流民之身,便觉心如沉石。
她终不语。
赵怀霁望着她,片刻后,只似不经意地转了话题。
“瑞王府的侍卫呢?”赵怀霁忽问,“夫人可曾见着他们?”
“在隔壁。”沈秋辞答得平静。
“隔壁?”赵怀霁微一迟疑,旋即反应过来,“他们是与你一同从佳人馆护送回来的?”
沈秋辞神色未动道:“王爷不如自己过去看看?”
话音未落,赵怀霁已然松开她的手,起身大步走向门边,推门而出。
他与沈秋辞此行乔作商贾夫妇,那几名密探伪作随行护卫,人数不多,俱为心腹。为避耳目,另住隔壁客房,按理此时应当应声而至。可如今,竟无一动静。
他走到门前,抬手叩门。
静无回音。
赵怀霁眉头紧蹙,下一瞬,毫不犹豫一掌推开房门。
眼前景象骤然闯入。
几名侍卫横陈地上,衣袍染血,正是随行而来的心腹手下。
赵怀霁骤然站定,瞳孔一缩,目光沉如风暴将起。沈秋辞却不知何时,已悄然立于他身侧。
她幽幽开口:“他们只是晕厥了。”
“……尚有气息?”赵怀霁问。
“命还在。”沈秋辞语声平静,“只是这会儿醒不过来。”
赵怀霁神色不动,面上无悲喜。
他转而再问:“那夫人又是如何回来的?”
沈秋辞答道:“我入那屋时,只见你一人昏倒,华公子踪影全无,赫连罕则身首异处。情知情势凶险,心下惶急,便唤人抬你回客栈。”
“不想一到此处,便见这些人都已晕厥。”
赵怀霁沉默,许久未言。旋即拢袖,神情自若地合上门扉,一语不发地下了楼。
沈秋辞没有跟随,只独自回了屋。
彼时魏贞已退,赵长宴旋即醒转,而赵怀霁仍昏卧不醒。她早料赫连罕与其关系匪浅,便命赵长宴顶着华燕的名头,将昏倒的赫连罕先行转移。
佳人馆雅间里只余她与赵怀霁一人,顾流音亦在馆中留人照应,于是便将人抬回了客栈。
而今所见众人皆昏,她心知赵怀霁暂不会再动。
她想了想,便阖目而眠。
两日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