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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一点,部队医院。
宗崎电话拨出那一刻,李助便将这事告诉了宗序生,找他远不及找宗序生来得有用。
淋雨一个多小时,身体过劳,被锁在闷热发霉的仓库近两个小时,高烧加剧了呼吸道感染,毒虫口器停留在皮肉里过久。
如果真的是蜱虫,在仓库捂着待那么久,还被抓挠破了皮……
匆忙套上手术服的温医生路过,看了眼宗崎,径直进了手术室里面,后面的助理见惯了这种突发事件,肃着脸让他们等血小板和血常规这些检测结果出来,先别慌,只要不是那种要人命的病毒,一切都好说。
可这话一出,走廊霎时间没了声息。
手术室的门进出几次护士,宗崎的目光凝在门口,一有动静就忍不住抬头,可护士匆匆忙忙哪里管得上他。
崔藜和李岳珩都坐在墙角的长椅上,宗崎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又响,一个不接。
全打去了李岳珩的手机上,又来一阵振动,李岳珩起身抹了把脸,捂着听筒去了尽头。
夜里的风将他的声音也带过来,没什么底气:“是是,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,他?他还在。”
电话那头是刷到了同城资讯,着急上火的虞雪霁,劈里啪啦骂了一大堆,惹得走廊这一群人都忍不住看向宗崎,最后虞雪霁压着火气,“你把电话给他。”
李岳珩拿着手机过来,往宗崎手里一塞。
他没心思在这上面,眼睛发酸,微垂着头,举着手机靠在耳边,“小姨。”
“你还知道叫我姨?”虞雪霁气笑一声,人在面前她能揪耳朵踹过去,隔着听筒,问:“进去多久了?你爹刚从会议上结束下来,连我都差点骂上了,说我惯着你,你说你在国外硬气那么久,你有本事别回来啊,回来别沉不住气去找她啊,你自己看看,你一回来干的都是什么事?”
宗崎一声不吭地听着,虞雪霁知道现在说这些没用,她听着那边的细微动静,冷静下来:“我今天最早的一班飞机过来,李助瞒不住她,我也瞒不住,你自求多福。”
电话挂断了。
手术室的灯仍然亮着,宗崎躬着身坐下,手臂抵在双膝上,手里始终握着她的手机,没敢再看未拨通。
崔藜抓住出来的护士问怎么样,护士脚步顿住,看了这一圈人,“有温医生在。”
那位温医生,是温允辞的叔叔,夜里被宗序生叫来的,能来得亏了早年他们几人在部队里的交情,宗崎抬眼望着门,数着时间到底进去了多久。
走廊里,李岳珩收到江维的消息,回过神虞雪霁那么生气的原因,他盯着实时刷新的同城资讯,刷地站起来走到拐角,压着声音联系台里赶快压下来这条雨夜
里超速行驶还别车的消息。
除此之外,没人吱声,直到有脚步缓缓靠近,挡住了一点光亮。
崔藜瞪着他,李岳珩留意到这边,讲电话的声音也停了下来。
“我撤。”陈北骁看着宗崎说,沉默片刻,“也放‘淮巷’离开。”
没反应,宗崎手里旋着乌妤的手机,在想乌妤打不通他的电话时,是以什么心情打的110,又在想,为什么打了21个他都没接到。
暴雨没有消停的迹象,雷声轰鸣,裹着闪电映亮窗外,他人像从水里钻出来一样,后脊黏着汗,抬眸看向陈北骁:“跟你抢生意的是我,查你父母的人是我,她做错了什么?”
“就两个小时,我在车里就只待了两个小时,等她想清楚。”
宗崎的手顿住不动,语气平静:“她让你给她开门了。”
陈北骁闭上嘴,转头看手术室,问旁边一位眼熟的导演,“还要多久?”
那人摇头,崔藜看不下去,抓狂:“闭嘴好吗?不愿意讲就别在这儿杵着。”
凌晨四点,雨还在下,手术室灯灭。
一窝蜂人全都过去了,护士扶着床,出声阻止:“别靠近,先让病人进重监。”
崔藜只看了一眼就捂住了嘴,眉心揪着,跟在几位护士身后,李岳珩上前和温医生了解情况,一行人往重监走。
“病人皮肤敏感,常人被这类虫咬会有一周到一个月不等的潜伏期,她发作很快,加上感染源的口器处理得干净,现在情况还好,但这些东西存在体内的时间过长,还有高烧加剧了这些病毒的活性,刚发现她出现了咽肿,得先进重症观察一段时间。”温医生说完,抬手招了招宗崎。
宗崎抿着唇站在门口,护士不让他们这些人进去,都拦在了门外。
“特殊例子特殊对待,等检测报告出来前,这里会一直有人守着。”温医生看着宗崎,“我多问一句,这女孩我看着眼熟,老宗告诉我她是你女朋友,万一真感染了怎么办?这病毒我想你在外面至少了解过,你又怎么赔人家家里一个女儿?”
宗崎握紧了手机,“叔,你厉害,我信你。”
“我再厉害也没法给你百分百保证。”温正肃拍了拍他的肩,又看了看不远处离开的年轻男人,略微皱眉,对着宗崎说:“你在这儿待着吧,她睡得沉,我去催人取报告。”
五点,崔藜让李岳珩和其他几人回酒店休息,宗崎守在门外看乌妤,隔着窄窄玻璃窗,只能看见床脚拱起的一点弧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