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至今日,她终于能来接他回家。
“卫凌。”
姜棠右手覆在小腹上,哀楚地闭上眼,轻声骂道:“你这个骗子。”
*
镇北军列队城外,神情肃穆,恭迎将军遗骨归乡。
招魂白幡凌空飘摇,哀歌绵绵三日不绝。
当晚便落了雪。
。
叶檀一身素衣,提了壶烈酒站在碑前。
寂静旷野,细雪簌簌而下。
他斟了盏陈年梅子酒,在塞上萧瑟的寒风中,拱手再拜——
“将军,以前你总说自己当不好中军统帅,千方百计要把印玺让给我……现在倒好,干脆就这样一走了之,给我留下这么个烂摊子。”
“哎,别装蒜!我可知道你怎么想的——不就是想躲几天清闲,好痛痛快快地歇上一歇嘛!”
叶檀狠狠一拳砸在墓碑上,含怒咆哮:“这有什么丢人的?!又不是不准你假!”
……
长风万里,天地辽阔。
轻盈细雪无声地落在他肩头,渐渐濡湿在蓖麻衣料上,化作莹亮透明的水痕。
“我知道你累,每天起早贪黑的练兵能不累吗?有几次我看见你回到帐子里倒头就睡,连旧伤裂开了都顾不得包扎,伤口还往外渗着血……”
“看你,又不是铁打的,这次不就栽了吗?”
倏尔,雪急风骤。
灰色的苍穹下,雪片纷飞似白蝶,翩然落在冰冷的墓碑上。
叶檀毫不留情地数落了他几句,半晌,终于抬手拭去碑上残雪,无声叹了口气:
“好,我答应你,这个将军可以替你当一阵子……”
“哎,不过先说好,我可搞不定你那些兵哈——看着不起眼,发起狠来就跟一头头饿狼似的,啧啧,真不知道你是咋练出来的!”
叶檀就这样站在原地,不知过了多久。
扑簌簌的雪花顺着衣领钻进脖子里,他索性仰面,放任碎雪坠在脸上,蜿蜒如泪痕。
他擦去眼角那抹潋滟水光,忽从喉咙中滚出一声冷笑:“好了,现在你得逞了——”
“这下,放心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