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太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很有趣的东西,低声说:“你的好兄弟钱家三子,邀约你出来饮酒,我求他让我见你一面。”
她又笑起来:“你喝多了。”
廖寒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握着枪的手微微发抖:“你胡说。”
他被李万花的话引着,想起了那一天,好兄弟组过来的酒局,摇晃的玉光杯,他被搀扶进客厢房,混沌的记得自己是做了个什么样的梦。
醒来后,他真的以为那是梦,带着满腔恨意离开了西洲,再也不曾回来。
再也不曾回来过。
“你胡说。”廖寒商声音发抖:“我不信。”
他不信这是他的孩子。
“永安,二月所生,她的后腰处有乌青色的胎记,和你后腰处的胎记的一模一样。”李太后站在原处,静静地看着他,道:“廖寒商,你可以去看看她。”
廖寒商面色隐隐发青,他口中说着不信,可是却下意识的往地上的永安走去。
永安已死了,留在地上的只有僵硬的尸体,他的手去摸到她的后腰,用力撕开后腰处的衣裳。
太后的泪已经流干了,她的双目黑沉沉的盯着廖寒商,从后面一点点接近他。
永安后腰处的衣裳“撕拉”一声被撕开,同样的地方,白皙的皮肉下,有一个圆形的胎记。
一模一样的地方。
廖寒商震在原地。
他不知道,在那些不可言说的、痛苦的岁月里,他还有过一个女儿。
而现在,他的女儿死了。
廖寒商的手摸到永安僵硬的骨头上,呢喃着说:“我不知道,我没有想害死她。”
最开始,这件事就是林元英去着手做的,他远在西洲,他并不知道,他随意拿来利用的荒唐公主,是他的骨血。
他带着愧疚,看着这个孩子,想用自己的血肉来温暖她,可暖不起来了,她身上好冷。
冰冷的触感让廖寒商发抖,他僵着骨头说:“不,没有死。”
不,没有死,只是长安的雪太重,冻僵了这孩子的骨头,只要找个军医,就能将她救回来了。
“去找——”
廖寒商转身。
就在这时候,他身后的李太后突然扑过来。
她瞄准了许久,用尽了浑身的力气,将手中的利箭“噗嗤”一声刺到廖寒商的脖颈中。
“你去死啊!”李太后尖叫着往里刺这支利箭,似乎想将他的脖子刺出一个洞来。
沾了女儿身上的血的箭,又竟由母亲的手,刺到了父亲的身上。
他们之间的爱与恨,早已不是几个字能说得清楚的了,恩恩怨怨,恩也恨,怨也爱,相互纠缠,至死方休。
既然算不明白,那就去死吧!
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!
距离太近,廖寒商失了神,她动作又太重,以至于廖寒商没有躲开,这一箭落进来,虽然因为骨肉阻挡而不曾直接刺穿,但是还是使廖寒商受了伤。
“将军!”廖寒商的亲兵冲过来,却见将军捂着脖子,将其余众人挡住。
“别碰太后。”廖寒商的血顺着脖子蜿蜒而下,他闭着眼,道:“找太医,还能、还能救回来。”
“永安已经死了!”李太后尖叫着从头顶上拔下来另一支金簪,去刺廖寒商的眼:“你去死啊!”
她的女儿死了,她也要廖寒商去死,她要用廖寒商的命,来偿永安的命。
廖寒商不允许任何人碰李太后,他自己也不反抗,只偏过脸躲了一下,两人撞到一起,一起跌在两个已经死去的孩子的身上。
廖寒商呛出了两口血。
接连征战,再加上心中受重创、脖子受伤,廖寒商似乎也虚弱了很多,这一场闹剧,最后以李太后昏厥,廖寒商重伤而结束。
这一日之后,太后状似疯癫,不肯见任何人,而廖寒商开始四处求医问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