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安愣住了。
马车在前进,他们躺在厚厚的地毯上面,能感受到微微的摇晃,马车壁上镶嵌的缠枝花灯静静地亮着,四周是个封闭的空间,略显寂静,又因太过昏暗,外面还守着一个立耳朵的心腹,让人有一种不说出来点什么事儿都浪费这个氛围的感觉,叫沈时行忍不住张开他那张狗嘴,吐出来两颗象牙来。
“你弟弟被抓了,寿王党没了。”沈时行越说眼睛越亮,他道:“这时候,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。”
别人都没了,只剩下一个永安了呀!
这群文臣武将这段时间掺和朝政,有点志向、想冒出头的,基本上是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,只剩下几个老老实实的中庸之人,这些人一来二骨头软,二来是他们没有理由抨击永安谋权夺位,因为永安真是唯一的皇家之后,廖家军杀了寿王党,又要杀小皇帝,永安这时候站出来,扛起来整个大陈,登基为帝,那这是她为大陈做出来的功绩。
这简直是老天爷把皇位送过来了!
若永安是个男儿,估计早就被洗吧洗吧,放到皇位上了,还垂什么帘呢?
但就算是女人也没关系啊!女人怎么了?女人就不能当皇帝了吗?
沈时行在长公主府熏陶久了,现在看全天下男的都有点不顺眼了。
凭什么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是男宠、只有他被长公主骑在脖子上?
他不服啊。
这全大陈的男人都应该来受一受他的委屈,他们都该来被长公主骑一骑的!
不在沉默中爆发,就在沉默中发癫,沈时行自己是挣脱不出去了,但他打算把所有人都往下拖一拖。
他一个人当狗心情郁闷,但是全天下男人一起来给长公主当狗,他还是最大的那一只,那就很快乐了啊!
嗯沈时行的这个想法被旁人知道了,不知道旁人会如何想,但如果被李观棋知道了,李观棋只会不屑的冷哼一声。
不可能的!他才是长公主身边最大的那条狗!当狗这件事,沈时行打不过他的!
“你胡说八道什么?你不是廖家军的人吗,怎么还撺掇我别管廖家军的事儿了?”永安盯着两眼冒光的沈时行,只觉得荒唐,她完全没想过这一茬,又道:“而且没人会情愿拥护一个女人的。”
她这辈子就没想过当皇上,是,是有女人做过皇上,早先那位也算得上是千古一女了,但是她自问不是这块料啊!她虽然荒淫好色了点,但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,她不敢的,而且,这皇位是她弟弟的,她得去救她弟弟。
但她羞于说自己不敢,更羞于说自己要牺牲十七城的人来去换回自己的弟弟,所以含糊的将别人扯进来当挡箭牌。
“我养父可有二十多个儿子。”沈时行盯着永安看:“他那里会给我什么好位置。”
廖寒商也不是不给,但他是“竞争性的给”,谁是第一他给谁,谁杀了敌人他给谁,他赏罚分明,在廖寒商这里,废物是不值得被提拔的,不像是永安。
永安是只要她喜欢了,那她什么都给,见宋知鸢就可知其性子,这样算来,还是跟永安更好一些。
最起码永安现在后宅里干净的只有他一个人,他跪下舔也能舔到点好东西,哪像是廖寒商那头,他就是跪下了,也轮不到他来舔——前面还跪着二十三个呢!
“更何况,怎么没人同意?”沈时行一偏脸,翻身去将马车窗户推开。
车窗一推开,便能看见马车车窗外正在偷听的李观棋。
月下的李观棋眉目温润,神色淡然,似乎并没有被戳穿的窘迫也不安——也是,要没点脸皮,怎么能混到现在。
沈时行也不在乎他偷听,只问:“李观棋,你情愿不情愿?”
之前长公主把他派给李观棋的时候,李观棋没少暗地里查他,已经隐隐知道了他的身份,只是太过聪明,不曾提而已,所以沈时行也不在意他在李观棋面前露相。
马车外偷听的李观棋自然明白沈时行在想什么。
这两人师出同床,虽然李观棋没被永安幸过,但也是同一个阵营的,他们俩都是无所依靠的浮萍,只能靠着长公主往上爬,长公主越强盛,他们才越强盛,所以他们真切的希望长公主爬的更高点。
护国长公主这位置都有点低了,若是长公主坐皇位,李观棋觉得可以。
说句实话,李观棋见
识过长公主府的光景,在他眼里,长公主府和皇子府没有任何区别,永安就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长公主。
那把长公主当成一个不太聪明、沉迷美色的皇子看,也是可行的。
虽然沈时行的想法有点太过胆大妄为,但李观棋却觉得刚刚好。
朝堂嘛,就要敢于人先,就要有掀翻一切,逮谁抽谁的勇气。
大女子生于天地之间,岂能郁郁久居人下?他们跟着长公主,为了这个朝堂做了这么多事儿,就是为了去立别人当皇帝吗?
不,他们完全可以立长公主。
虽然不讲理,但是这世上谁讲理啊?北定王讲理吗?廖家军讲理吗?理,不是用来讲的,是用来打的。
只要你最强,那你就最有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