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曾经?那是什么意思?”
段红绫沉着脸,“爹,你怎么会跟庆王府扯上关系?”
“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,”段不祥絮絮道,“当年我初入江湖闯荡却遭坏人陷害,是庆王救了我,他又看中了我的武功,于是我便成了他的暗卫。”
回忆起过往的事,他的双眸又微微亮了起来,“只是后来我有了你之后,便不想再留在庆王府了,借着一次任务的机会,假死脱身,带着你来到了此地。”
“那梅青的死是怎么回事?”段红绫转了转眼珠,“是庆王的人又找到你了吗?”
她斩钉截铁道,“是岳剑对不对?”
她连忙寻找着脑海中的回忆,试图找到岳剑与段不祥在武德司碰面的时刻,然而她如今脑子一片混乱,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。
段不祥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,只是追忆道,“当年岳剑刚进府的时候,我还带着他出过几回任务,也算是他半个师父了,只是我也没想到,过了这么多年,他居然还能认出我来。”
他闭上双眼,“岳剑将我假死的事情告诉给了王爷,王爷却没有说什么,只让我除掉梅青,但具体的原因,我并不知晓。”
段红绫扫了他一眼,“你说庆王要你除掉梅青,可有什么凭证?”
“没有,”段不祥闭上双眼,“庆王只让岳剑传话,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梅青在哪里。”
“所以你这阵子跟随静一法师修行,目标就是为了梅青?”段红绫很是疑惑,“那你为什么非要在我和岳剑去内丘县时才动手?”
段不祥看向她,小心翼翼道,“我、我想着……我当着你的面杀了梅青,你一定会发现的,这样我也能解脱了。”
他那原本高耸着、紧绷的肩膀伴着一声长叹,终于落了下来。房间里又重归一片寂静,唯独余下两人的呼吸声。
段红绫越听越觉得心惊,她忽然觉得面前的人十分陌生,没办法跟自己脑海中保留了二十多年的那个身影重合在一起。明明两个人共处一个房间内,她却觉得像是隔了万水千山一般遥远。
她抬眼,思考良久,还是问出了这些日子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那个问题,“那……杨玉宁是谁?那个银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段不祥双耳一动,却没有回话,一双眼睛好像被黏着在了床板上。她又追问,“爹,我的身世到底是什么?”
他忽然重重地咳嗽起来,捂着胸口渐渐倒在了床上,段红绫连忙扑过去关切,“爹,爹,你怎么了……”
眼见着段不祥的脸色越发不好,段红绫连忙跑了出去,让孙捕头赶紧叫个郎中过来。还没有等郎中来到,段不祥已然是晕了过去,她紧紧抓着他的手道,“爹!你别吓我,我不问了,我不问了……”
她呆呆地坐在一旁,看着郎中不断地往段不祥头上插了许多根银针,心里头难受到了极点。
一炷香之前,她还在埋怨,为什么段不祥对自己隐瞒了这么多的事情,甚至生出了些许的恨意,可是如今看着他虚弱无力的样子,她又忽然觉得,真相好像真的没有那么重要,如今她只想要段不祥醒来,无论他做什么都好。
郎中将她拉到门外,低声嘱咐道,“令尊本就心脉受损,这阵子又耗气伤神,心脉失养,方才气血翻涌,一下子便引发了气滞血凝,导致心脉痹阻,恐有心阳虚衰之前兆。”
她大惊失色,“什么?那还有法子能治好吗?”
“我已替他施了针,又灌下了汤药,两日之内他若是能醒来,此事便有转机,可若是……”
郎中说到最末,摇了摇头。段红绫颤声道谢,亲自送郎中出门,又回到房间坐在床边守着段不祥。
吴珉见她神色不佳,自然不敢多说什么,简单安慰了几句便告辞,私底下悄然安排县丞与孙捕头对段不祥好生照料。而武德司众人自然也知道了段不祥病倒的事,本欲去县衙探望,谁知段红绫却回来了。
众人你看我我看你,最后还是莫士元迎上去问道,“红绫,段伯伯如何了?”
她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,“没什么大事,郎中说过几日就能好了,大家不必担心我。”
邢贵与辛萝面面相觑,连平安也不敢多说什么话,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走回房间。只是莫士元放不下心,又跟在她的身后,小心翼翼问道,“红绫,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
她并没有马上答话,而是挪着脚步无力地回到了后院,拉开房门缓缓地走了进去。
莫士元心中一滞,担忧地望了她一眼,却什么都没说,只是走了进去,牵起了她的手。
她坐在木椅上呆滞地看着莫士元,“莫大哥,我……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。”
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,她已然无法用简单的一两句话描述当下心中充斥着的感受,或是迷茫与痛苦,或是悲伤与愤怒,又或者是无可奈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