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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060(第13页)

谢律咬着袖口,不甘心地两眼瞪着对岸。

一直到他们身影远去,谢律还不死心,他要追过去。

官卿和方既白在门洞旁作别,送走了左仆射之后,回眸,她瞧见谢律湿淋淋地站在面前,眸子阴沉,又似点了两簇火苗,既委屈,又愤怒,像被人背叛了一样,可惜他全身都在滴水,实在过于滑稽,官卿忍不住笑:“你掉水里了?”

他才没有掉水里,他是一路游过来的!

大冷的天,全凭着一股意气,为了追赶上他们,他竟一口气顺着湖游上了岸,此刻才感到身上冷得要命,冻得他直打哆嗦。他现在这副身子骨已经扛不住他的肆意妄为了,区区的冬泳都会让他骨骼战栗。

官卿笑了笑,从他身旁经过:“去洗吧,没的让人笑话。”

她笑涡深深,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。

可她不错的心情,全是因为和方既白说了一会子话。明明在方既白来之前,她还对他吹胡子瞪眼睛气咻咻的。

……

云朔从马背上摔下来,头着了地,算是命大,在庞惠等人全力施救之下,侥幸未死,只是终此一生,都得在病榻上度过。

云司徒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,他当然愤懑不平,咽不下这口气。

入夜三更,云司徒骤然夜闯宫闱求见陛下,要给他如今伤重一病不起的儿子一个交代。

官昱打着哈欠来到养心正殿,云司徒咄咄逼人:“昭阳公主纵仆行凶,加害犬子,纵然是陛下的亲姊,也必须,给臣一个交代。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,难道公主就可以草菅人命不成?”

官昱听明白了,他也听说了此事,不过大家都说云朔最近结识了一个陈国来的商客,两人出双入对,喝完花酒之后,云朔半道上骑马撒酒疯,这才至于马匹失控狂奔,最终酿成惨祸。云司徒溺爱其子,云朔在许都是出了名的地头恶霸,他如今要攀诬皇姊,官昱岂会让他得逞。

为皇姊回护了几句,熟料云司徒十分不满,竟急红了眼,胸脯直震,一副要跳将起来给小皇帝一个好看的架势,殿上诸人吃惊,武卫即刻按剑。

“司徒公莫急,事情总需辩个清楚明白。”

一道柔软的笑语,从身后飘至,众人回眸,只见长公主丹唇列素齿,翠彩发蛾眉,着一身团花石榴裙,鬓云上凤钗九支,华贵不可逼视,款步而入。

她掌中握有一条铁索,锁链捆缚一人,拖入内堂。

官昱长身而起:“阿姊!”

一瞬之后,他看到了阿姊身后被铁链捆缚双手胸背的男人,几乎是在看到谢律的同时,官昱便认出了他。他们虽然素未谋面,但官昱见过谢律的画像无数,加上皇姊和谢律又曾有过渊源,而小外甥书杭面貌也与他肖似,因此,此刻出现在殿上的不会是其他人。

只是,谢律怎么出现在魏国,他又怎么会被皇姊所擒获?

云司徒一看到谢律,便眼眶发红,怒目圆睁:“正是他!长公主身边的这个马夫,就是陈国的世子谢律,他隐姓埋名藏匿于许都,就是为了加害我儿!”

云司徒行伍出身,立刻就要发难,官卿侧开一步,堵在谢律的面前,云司徒掌风已至,然而不得不罢手休斗,他忿然撤回如烧红的烙铁般的肉掌,怒道:“长公主,你这是何意?”

官卿曼语道:“司徒公,本宫带家仆上殿,正是为了给您和陛下一个交代,你何须审问都不加,便要掌毙家仆,难道,这就不是草菅人命了?司徒公对本宫的指控,本宫不服。”

云司徒冷眼睨着,倒要看看这个深居简出的昭阳公主,能如何舌灿莲花,颠倒黑白来。

官卿先向官昱行礼,得以免礼之后,她转面向云司徒:“司徒公口口声声说本宫这家仆乃是陈国世子,须知陈国世子谢律此刻就在淮安,他是本宫放马御车的仆从,得了几分恩赏,如今在近前服侍,端茶递水,司徒公非说他是谢律,有何凭据?”

陈国从未传出世子走失的消息,若真有这天大的事情发生,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露?

长公主一语惊醒梦中人,殿内殿外都悚然一惊,是啊,这个被铁链所缚之人,面色惨淡,身材消瘦,发如枯草,身上还带有不少的伤,怎么可能是那位光风霁月、貌占八斗的陈国世子?

云司徒瞳孔一缩,是张咏儒告知自己,先前云朔得罪了谢律,一定是谢律报复云朔,才致使他摔马重伤,可要如何证明谢律是谢律,就连张咏儒,也只是十多年前见过谢律一面,凭证?自然是没有的!

可眼前之人,不是谢律,又能是谁?

莫非是长公主的姘头,她才如此维护于这姓谢的?

云司徒冷冷道:“我不与长公主争这茬儿,黑就是黑,白就是白,这个人不论是不是谢律,他都是加害我儿的凶手,公主今日牵奴上殿,难道不正是心虚承认了这确凿事实么?”

官卿微笑,“本宫何时承认了?他只是本宫的一个马夫,粗鄙之人,若不绑住双手,万一他在殿中放肆,触怒龙颜,本宫岂非失了一个帐中娈宠?”

不止旁观之人,就连谢律,眸光亦是一动,他专注地望着卿卿,只能瞥见后脑勺上簪满牡丹绢花和攒金丝翠翘玉搔头。卿卿说他,是她的什么?帐中娈宠?

谢律竟嘴角一勾。

官昱实在没眼看,捂了捂嘴,轻咳一声:“阿姊。”

过分了过分了,这样的事,在自个儿屋里说也就罢了,怎么还把它带到明堂上来说?

云司徒瞳孔一缩,几乎立时就要指责长公主荒淫无羁,但转念想到,他们北国的公主,豢养面首的十有七八,官卿只是足不出户,不代表她不会厮混内帷。云司徒暂且忍下,又冷冷一笑,道:“原来是公主面首,怪不得公主心疼,为他不惜出这个头。”

官卿转身,走到谢律的面前,他低垂眼帘,长睫如瀑布般洒下来,视野之中,官卿朱唇如果,嫣红柔嫩,他心痒地想低头咬一口,就算在天下之人面前承认,他是她的面首也甘之若饴。

官卿素手将他肩膀一推,令他跌坐在地,谢律顺从不动,身后的铁链撞击着地面,发出一阵喧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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