扈三娘心知林冲终是没法接受别人在背后议论纷纷,他是想来去明白。
人的本性绝难扭转,她一时间也无法可想。
林冲此去梁山多半不能如愿,不过那时二人浪迹海角天涯,却也强似一起在梁山上受人拘束。
她便说道:“也罢,我先去投奔祝家庄,在那里等你,你与晁天王分说便了。只莫教我等得气苦。”
扈三娘将衣衫整理打点,步出庙门,回首望了望林冲,嫣然一笑,飞身投入林中。
她回想着适才的情爱和激情,心中甜蜜,脚下不觉生风,但刚转过一个山冈,忽然黑暗闪出一个红巾汉子来,带着一队喽啰把路挡了,居然是王英。
扈三娘眼神一凝,身形立住,暗暗地打量四周。
王英找了大半夜,累得满头大汗,见到扈三娘后,骨头却都似轻了几斤,脚下早没了沉重。
现下重见佳人,哪肯再让她得脱,手一挥,众喽啰四周围上来,就要抓住扈三娘。
扈三娘打点精神,凝神应对,虽是折腾大半宿,甚是疲累,但她仍是三下两下,便打得众喽啰东倒西歪,爬了一地。
王英也吃了她一记扫堂腿,直跌了个一佛出世,二佛升天。
不料这时又追过来七八个头领,个个身高体壮,四周把她围定了,上来三个头领便要拿她。
新出现的头领们不是小兵可比,使得扈三娘很难应付,这三个头领每个人的武艺都不算差,虽然单打独斗她都不惧,但数条臂膀同时打过来,她也只得遮拦躲闪。
不提防其中一人使出一条黑沉沉的大铁链,漫地卷来,缠住她的左足,拽一下,便扑地倒了。
另两个头领过来按住,不顾她的挣扎扭动,一条麻绳将她双手在背后缚住,又在腰上捆了几遭,将她双腕固定在身后。
几人又在火光下反复查看她身上的绳索,确认了她被绑得结结实实、绝无逃脱的可能之后,才把她拽起来。
扈三娘胸脯起伏不定,美目环视一周,瞧了三个头领,都是白天与她交过手的那几人,她还依稀记得是使铁枪、铁链和双刀的,不禁嗤笑:“白天你等车轮战法斗我不过,晚上又倚多为胜么?梁山泊偌大的名头,还真是能人辈出!”
那三人面红耳赤,周围的头领也觉脸上无光。
只有王英浑不在意,重新擒得扈三娘,他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里。
他笑嘻嘻地道:“适才不小心让小娘子走脱了,劳烦众家兄弟也忙了大半夜。目下不必多说,我们这便赶紧带小娘子回去了。”
“王英,你休再痴心妄想了,我今已许了人家,要嫁也不是嫁你。”扈三娘的声音冷若冰霜。
王英以为她在诳人,陪笑道:“此等大事,小娘子莫要说笑了。”
“扈姑娘没有说笑。”旁边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,然后众人就见林冲自林中快步走出来。
林冲刚才向山下行去,听得后面人声嘈杂,不放心,回来看时,才发现扈三娘又被众人所擒。
王英终于觉得不对了,他的一双小眼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。扈三娘见林冲到来,早已款款深情地注目于他,如何看不出来?
林冲也不多话,过来就要给扈三娘松绑。众头领在一旁料得这三人定是有甚事体,不尴不尬,弄得拦也不是,不拦也不是。
这时又是火光大盛,大队人马擎着火把,团团围住了众人,直把四下里照得亮如白昼。
林冲见宋江一马当先,越众而出,心头一紧,脚步不由得停住。
宋江眯眼一扫,已经是瞧科了,呵呵笑道:“幸得众兄弟出力,未教此女走脱。还是要恭喜王兄弟了。”
他看其他几位头领似是不明所以,便把白日里如何擒得扈三娘,宋江做主许给王英为妻,一五一十地讲了,最后说道:“也亏得林贤弟蛇矛逞威,否则也降不住这扈三娘。王兄弟,你得多多谢过你林大哥啊。”
王英马上抢过来向林冲连连拱手,口称大恩,弄得林冲僵立在那里,也不知该如何回他。
几个头领旁边看了,有人恍然大悟,释然而笑,有那机灵的,却暗自在心里琢磨。
宋江又叹道:“两军对垒,一发千钧,这祝家庄确是强敌,连日来众兄弟久攻不下,还颇有些折损。当此艰困之时,还望兄弟们能戮力同心,才可胜得大敌!林兄弟,你说是吗?”他目光温和,似有深意,殷切地望着林冲。
林冲默然无语。良久,他抱拳向宋江拱了拱手,垂下头去。扈三娘杏眼圆睁,银牙紧咬,一颗心儿似是沉到了海底。
她只觉得一股虚脱的感觉在全身弥漫开来,竟有些站不住,身子摇摇欲坠。旁边的几个头领连忙抓住她的胳膊,强使她站着。
宋江稳住场面,心里暗暗松了口气。
他之所以要把扈三娘给王英,主要是因为王英对自己死心塌地。
扈三娘桀骜不驯,但如果嫁了王英,宋江就可以通过王英来控制扈三娘,使得她一身本领为自己所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