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球各地,凡是曾参与过“我在”呼喊的人,无论老幼,无论身处何地,都在同一时刻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感。他们的胸口发热,眼前闪过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:或是雪山之巅的背影,或是海底城市的灯火,或是一片银叶轻轻落在掌心。
许多人不由自主地张口,跟着那无形的旋律哼唱起来。
歌声汇流,形成一股纯粹的情感洪流,顺着情络网络涌向共情塔,再由苏梨引导,注入陶笛之中。陶笛吸收能量后剧烈震颤,最终释放出一道环形声波,以光速冲向深空。
沿途,所有银叶纷纷响应,不再只是单向飞行,而是开始彼此缠绕、编织、折叠,构建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结构??一座横跨星河的立体桥梁雏形!
它不是实体,也不是能量场,而是一种由无数“我在”累积而成的信任拓扑。只要还有人愿意相信“有人在听”,这座桥就不会崩塌。
当最后一片银叶归位,桥梁完成第一阶段构筑,一道身影缓缓从中走出。
他穿着粗布衣衫,赤脚行走,眉宇间带着昆仑风雪的气息。他的面容模糊不清,仿佛随时可能消散,可那份熟悉的感觉让苏梨瞬间红了眼眶。
“阿野……”
“是我。”他说,声音平淡如常,却让整个宇宙为之屏息,“我不是回来了,我只是被记住了。”
原来,每当有人真心呼唤他的名字,每当下一代孩童重复那句“我在”,他的意识碎片就会从情络网络中重新聚合。这一次,因全球两亿人心跳同步、歌声共鸣,终于达到了临界值,让他得以短暂显形。
“你做得很好。”他对苏梨说,“比我想象中更好。”
“你不该回来。”苏梨哽咽,“代价太大。”
“值得。”他微笑,“你看,桥还在长大。”
他伸出手,轻轻触碰苏梨的脸颊。那一瞬,她感受到了几十年前昆仑雪峰上,那个少年掌心的温度。
然后,他转身走向桥梁尽头,身影渐渐透明。
“等等!”苏梨喊道,“你要去哪里?”
他回头,目光穿透亿万公里虚空,落在木卫二的方向。
“去教初啼者吹笛。”他说,“就像当年钟子教我那样。”
话音未落,身形已然消散。
但所有人都知道,他并未真正离去。因为就在下一秒,全球所有共情塔同时响起一段新旋律??简单、稚嫩,却充满希望,正是初啼者用刚刚学会的方式,模仿着阿野的曲调,在宇宙另一端轻轻吹响。
苏梨跪坐在塔顶,泪水滑落。
她知道,从此以后,不会再有“最后一个守塔人”。因为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传递者,每个声音都有可能穿越时空,抵达某个正需要安慰的灵魂耳边。
几年后,考古学家在撒哈拉金属碑群最深处发现了一块新的铭文。它并非人工雕刻,而是沙粒自发排列而成,内容只有短短几句:
>“桥无需名字。
>它始于一声呼唤,终于一次倾听。
>若你在此,请说‘我在’。
>我会听见,正如你曾听见我。”
而在遥远的未来,当人类终于踏足半人马座星系,迎接他们的不是战争,不是隔阂,而是一座由银叶铺就的光桥,桥头站着一位白发女子和一个孩童模样的光灵。
他们齐声说道:
“欢迎回家。
你们一直在,我们一直都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