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陆大捕头,你可不能只逮着我一只羊薅啊,你徒弟又跑哪去混吃混喝了?”
“放心,”陆鸿笑嘻嘻道,“待会定会安排他去问讯,不患寡而患不均[4]的道理我还是晓得的。”
“小五!你过来帮为师个忙!柴小五!!”
“来了来了!”柴小五嘴里塞满着新制的青梅,呢喃不清。
“宜春园有人闹事,详尽的过程你来询问下这位娘子,可好?”
“好嘞,师父。娘子,这边走。”
终于将曹德福和宜娘都安排给其他捕快讯问,原本乌泱泱的园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,仅剩了陆鸿与柳淮汀二人在府里园中对坐,倒叫陆鸿有些陌生了。似是前些日子春雨早已下过的缘故,今日天高气清,连续巡街几日后的疲惫与烦躁也一扫而空。
“今日在宜春园,柳郎中怎被那商贾顶地一声不吭了?”陆鸿故作调笑道。
“不瞒陆捕头说,在下今日是陪一好友同去,误打误撞这才搅了进来,”柳淮汀苦笑几声,一本正经地说道,“我与好友皆为同榜登科,此事若是闹大了,恐于他的锦绣前程有损,故而不敢言语。”
“倒是陆捕头平日巡街如此之忙,怎有此闲情逸致穿过半个汴京城跑去赏花?”
陆鸿翻了个白眼。
“某人要我做东作宴,本想着今日开封府事务不多,寻某人定下吃席日子,谁成想,某人竟跑去宜春园和一男一女纠缠不清了。”
“陆捕头有这份心,在下心意领了。”
“我陆鸿可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。”他哼唧两声,伸手绞起面庞的发丝。
“柳郎中可有中意的酒楼,在下来汴京一月有余,对此知之甚少。”
柳淮汀略一沉思,低头朝陆鸿耳语几句。
“若真如柳郎中所言,一月的俸禄舍也舍得!”
二人在园中稍待一刻有余,说了会儿无关紧要的小话,只见柴小五惊慌失措跑来寻陆鸿。
“师父,大事不好了,那宜娘拼着要寻短见,竟扑到了侍卫的刀上。”
“什么?!”陆鸿手腕一颤,弯刀落地。
几人进了府里询问见人的内屋,侍卫们皆已风声鹤唳,两人将宜娘按在墙边。
陆鸿瞧得宜娘胳膊上少了块肉,鲜血汩汩,杨慎正跪在一旁,以素锦缠在她的胳膊之上。
“娘子,何至于此呢?”陆鸿轻叹了口气,伸手帮她捋了捋散乱的长发。
“是担心开封府用刑?”
“——放心,我叫你一齐来府里只是例行问话,绝无他意。”
见女子未有反应,他又添了句,
“是与曹掌柜关系不睦?”
“——你们也是多年夫妻,若是不能琴瑟和鸣——”
“甚么多年夫妻?奴家与他婚嫁仅三年有余,官爷请看——”还未等陆鸿阻止,宜娘便撕开了短衫与罗裙,上面赫然是几大片可怖的淤青和伤疤,“这,便是,夫,妻。”
宜娘一字一顿,“若是这般夫妻,奴家情愿一世守着古佛清灯,不愿为妇!”
“既是如此,娘子为何不和离?”柴小五瞪着双铜铃般的圆眼,插话道。
“和离?呵呵,我可有那等机会?奴家让那曹德福略不顺心,他便对我拳脚相加,若是提了和离下,我这条小命可还能保住?”
“不过,今日保得住又如何,保不住又如何,裴郎君如此光风霁月的公子,本就不应因奴家的私心而断了光明前途——”
[1]蹜蹜:小步快走。
[2]出自柳宗元《小石潭记》。
[3]出自《宋刑统·职制篇》。
[4]出自《论语·季氏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