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薄雾笼罩着顾渚山,四匹骏马踏着青石板路缓缓前行。都文曜一袭靛蓝色劲装走在最前面,腰间佩刀随着马背起伏轻轻晃动。浔阳秋跟在一旁,月白色长衫被晨露打湿了下摆。江心月和呆六娘共乘一匹温顺的母马,小姑娘兴奋地左顾右盼。
“三娘你看!那边有只好大的白鹭!”呆六娘指着远处水田,差点从马背上跳起来。
江心月连忙按住她的肩膀:“坐稳了,当心摔着。”她的手指被晨雾浸得微凉,却还是稳稳地扶着呆六娘的腰。
都文曜回头笑道:“六娘是第一次来顾渚山?”
“是呀是呀!”呆六娘点头如捣蒜,“我以前只听秋儿哥说过这里的茶特别好喝!”
浔阳秋用折扇轻敲掌心:“待会到了贡茶院,让你尝尝今年新采的紫笋茶。那茶芽紫得发亮,泡出来的茶汤甘甜清冽。”
山路渐陡,雾气中隐约可见层层叠叠的茶园。采茶女们戴着斗笠,手指在茶树间灵巧地翻飞。江心月深吸一口气,空气中弥漫着茶叶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。
“到了。”都文曜勒住马缰,众人面前出现一座灰瓦白墙的院落,门楣上“顾渚贡茶院”五个大字苍劲有力。
管事早已候在门口,见到都文曜连忙上前行礼:“都公子大驾光临,有失远迎!”
都文曜翻身下马:“李管事不必多礼。这几位是我的朋友,专程来品鉴贡茶的。”
李管事目光在浔阳秋脸上停留片刻,突然惊喜道:“这不是浔阳公子吗?去年您来品茶时留下的诗作,我们还裱起来挂在茶室里呢!”
浔阳秋拱手微笑:“李管事好记性。”
呆六娘迫不及待地跳下马,凑到李管事跟前:“伯伯,我能去看看怎么制茶吗?”
李管事被这声“伯伯”叫得眉开眼笑:“小小姐随我来,正好今早采了一批新芽,师傅们正在炒制呢。”
众人跟着李管事穿过前院。江心月注意到墙角堆着许多竹篓,里面铺着新鲜的茶叶,几个伙计正在翻拣。
“这是在晾青。”浔阳秋顺着她的目光解释道,“刚采下来的茶叶要摊晾两个时辰,散去水分。”
都文曜补充:“周老大就是趁这个环节偷换茶叶的。晾青后的茶叶要送去炒制,他们就在转运时做手脚。”
炒茶房里热气腾腾,三位老师傅正在大铁锅前忙碌。呆六娘踮着脚往锅里看,被热气熏得直眨眼睛。
“小心烫着。”江心月把她往后拉了拉。
一位老师傅用布满老茧的手掌在锅里快速翻炒茶叶,解释道:“这叫做杀青,温度要恰到好处,早了茶味不醇,晚了又会有焦苦味。”
呆六娘看得入迷:“爷爷,我能试试吗?”
老师傅笑着摇头:“小丫头,这锅可有二百多度呢,烫着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李管事提议:“不如去品茶室坐坐?正好有刚制好的头批紫笋。”
品茶室布置得雅致非常,窗外正对着一片竹林。侍女端上茶具,李管事亲自冲泡。热水注入茶壶的瞬间,一股清冽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。
“好香!”呆六娘凑近茶杯,小鼻子一耸一耸的。
都文曜端起茶杯轻嗅:“今年的茶比往年更醇厚。”
李管事面露得色:“这是南山坡上那三十棵老茶树采的,一年就产这么几斤。”
浔阳秋浅尝一口,闭目回味:“入口微苦,回甘绵长,确是好茶。”
江心月捧着茶杯,突然问道:“李管事,贡茶入库前要经过几道查验?”
李管事放下茶壶:“总共五道。采茶时一道,晾青时一道,炒制后一道,装箱前一道,最后出库时还有漕帮的大人们查验。”
都文曜与浔阳秋交换了个眼神。都文曜放下茶杯:“李管事,实不相瞒,我们这次来,是因为发现有人偷换贡茶。”
李管事手里的茶壶差点摔在地上:“什、什么?这怎么可能!”
浔阳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,摊开来是几片茶叶:“这是我们从周老大那里找到的假茶,李管事看看可认得?”
李管事颤抖着手捻起一片茶叶,对着光仔细查看,脸色越来越难看:“这、这是陈年茶梗染色做的!怎么会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周老大已经招供,是受李茂才指使。”都文曜沉声道,“我们怀疑贡茶院里有内应。”
李管事急得直搓手:“都公子明鉴,我们贡茶院上下对朝廷忠心耿耿,绝不敢做这种事啊!”
江心月温声道:“李管事别急,我们不是怀疑您。只是想请您想想,最近可有可疑之人进出?或者哪位伙计行为反常?”
李管事皱眉思索,突然拍了下大腿:“要说反常。。。。。。库房的张二狗最近确实阔绰了不少,前几日还给相好的买了银镯子。”
都文曜立刻起身:“带我们去见这个张二狗。”
一行人匆匆来到后院库房,却见库房门大开,一个瘦小男子正慌慌张张地往包袱里塞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