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了,爹爹,现在爹爹很危险,”欧阳茉使劲摇了摇头想要保持清醒,深吸一口气:“咱们得找人说说情,这件事绝对不是爹爹担得起的。”
她摇摇晃晃地拨开灌木往回走,却只见夜空中弯月高悬,树下有个人伫立其中,姿态清雅,面容掩在树荫之下。
“宋学士!”毫不费劲地认出来人,欧阳茉心中好像大石落地,忽然有了力气,她鼻头一酸,不管不顾地奔过去,拉住宋明华衣袖:“您,您可记得我?”
宋明华目光柔和,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方才席间,宋学士想必也看见了,不知道能不能烦请您为家父说说情,”甫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要求,欧阳茉也很羞愧,然而眼下却容不得她落面子,只能再放低身段相求:“陛下盛怒,此事的确有家父失责之故,不过欧阳家对陛下向来忠心耿耿,若是提前知道内幕,绝不可能放任如此大逆不道之举……我人微言轻,帮不上什么忙,可宋学士是陛下倚重之辈,若能出手相助……”
微笑着听着欧阳茉软声相求,宋明华脸上既没有同情,也没有拒绝,只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。
“若能出手相助,”说到此处,欧阳茉咽了咽口水,硬着头皮道:“欧阳家上下不胜感激,学士今后若有要求,官路通达、妻妾子嗣之事上,欧阳家都会全力帮衬……”
听到此处,宋明华始终温和的面容忽地绽放出一个笑容,声音低低的,如一片青翠欲滴的竹叶点过湖面:“贿赂我?”
“不是不是,我没有这个意思,只是有意与学士这般人物交好,绝无结党营私之意。”欧阳茉险些咬了舌头,又觉得那阵声音听得自己耳廓酥麻,不敢抬头看她。
“好啊,”出乎意料的,在她语无伦次解释时,宋明华的声音又一次欣然响起:“你的忙,我帮了。”
欧阳茉大喜,抬头满脸期待地看着她。
“今晚事情结束后,我会上书亲自替欧阳大人求情,”宋明华双眸清澈:“但此时此刻,我有个条件。”
“学士但说无妨。”欧阳茉急忙道。
“欧阳大人不会有事,你却得跟我走了。”宋明华揽过欧阳茉肩膀,隔着衣物感受到少女陡然加速的心跳,轻巧地说。
……
“大哥!大哥!”
方才岂止是那些命妇小姐们乱成一锅粥,胆子小些的公子们也四散而逃,都抱着自家护卫瑟瑟发抖。容意随端明殿等人一同陪伴圣驾,文连紫便慌了神,拨开人群,直到看见文连墨才长舒一口气。
“阿紫,”文连墨知道她害怕,也大步掠过人群朝她走来:“大哥在这。”
文连紫放下心来,难看的脸色终于缓解些许,谁知她刚迈开步子,便突然横出一截手臂拦在她跟前。
傅左宁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:“是文小姐吧,在下可有几句话想要好好与小姐聊聊呢。”
那眼神太复杂,痛恨有之、傲慢有之、假惺惺的礼貌有之……文连紫莫名觉得危险,无奈对方官位品阶远高于父亲,只好低头见礼:“不敢,傅学士请讲,连紫必定知无不言。”
傅左宁却不立刻发问,冰凉眼神凝在文连紫身上,让她浑身不自在,对上他怪异的目光,再度开口:“您……到底有何事要在这里吩咐?眼下不是好时候,不如得空到太常寺小聚,连紫必当准备好宴席为傅大人接风洗尘。”
“连紫小姐好生懂规矩,”傅左宁听笑了,忽地抓住她手臂,嗓音低沉:“不知道在家里是不是永远这般表里如一,嗯?”
这动作的僭越之意太过明显,文连紫浑身一颤,在他拉进自己到怀里的时候一个哆嗦,急怒攻心之下,想也不想就一巴掌扇到他脸上:“混蛋!”
这话本是脱口而出,手掌上一阵刺痛后,文连紫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如此响亮的一声让乱哄哄的人群都安静下来。
文世修抬眼朝这里看来,脸色沉得可怕,文连墨则是惊呆了,眼睁睁看着刁蛮任性的妹妹当众打了这位新科状元的脸!
“连紫,你做什么?”容意的声音也从前方传来。
“我……”文连紫一阵头晕目眩,紧张万分地看着傅左宁脸上赫然出现的红印,可还没等她开口道歉,腕上又是一阵剧痛。
傅左宁硬生生挨了这一下,眼底怒色更加沉炽,咬牙切齿地扣住文连紫的手腕:“事到如今还要跟我装蒜!司玉心,你好狠!”
冷冰冰的手镯倒扣在二人手心交缠处,玉身流转的赤红光晕洇出几分阴谋的暗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