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几个人也是气昏了头,一华服少年立即夺过家丁手里一条长鞭,就要狠狠抽在他瘦弱的脊背上。
“我看你还敢维护那贱女人!”
三鞭下去已经是皮开肉绽,傅生两眼一黑跪了下去,痛的直不起腰来。
“傅生?”
一道陌生的声音自耳畔传来,傅生自失血的眩晕感中醒来,对上那张熟悉的鹿面,面前女子从身形到声音都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司玉心截然不同,他呆住了。
“谁敢伤我相公?”司玉心冷冷开口,几个原先气焰嚣张的少爷小姐顿时吓呆,此时的她天生有种上位者的威压,叫人喘不过气来,比起刚刚的他们,完全是小巫见大巫。
“相公?什么……”那小姐脸色苍白:“你说他是你相公,你简直胡诌!”
温柔地凝视着满脸无措的傅生,司玉心捧起他灰扑扑的脸,柔声道:“他将要赘入我司府,你们郑府,真是好大的狗胆,敢动我们司家未来的姑爷。”
“姑爷挨了三鞭子,给他们每个人算三百鞭。”司玉心眯眼笑了起来,挥手示意秀兰。
司家更多训练有素的护院立刻围了上去,原来作威作福的郑家兄妹顿时尖叫四散,很快就被打晕带走。
“谢谢,真的谢谢您,司小姐……”傅生已经面无人色,努力想要看清她的脸,却只能微微翕动着嘴唇,反握住司玉心的手。
“相公跟我客气什么?”司玉心笑吟吟道。
相公?那些人已经被抓起来了,为什么还叫他相公?傅生不解地望着她,终于,好像想起了什么,扭头看向清心堂的方向。
他那双目蒙了一层灰翳的母亲,将一切听的清清楚楚,布满皱纹的脸绽出一个笑容,她感动不已,两行浑浊的泪正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。
“儿啊,这是……你喜欢的姑娘吗?”母亲声音嘶哑。
司玉心便把他们母子迎回司府,在小厮侍女掩着嗓子装作司家父母时拜了天地,临了交杯酒时,两盏清茶轻轻碰了下,傅生凝视着司玉心面具后的脸,一饮而尽。
从此,幽州城里多了位司家的赘婿,可长辈不知,司玉心那些好友也一个不知,她生性散漫随意,城里关于她养了多少情郎的传言一向有很多,皆不足为奇。
可傅生似乎是不一样的,每每有人提到,司玉心总会肯定地点点头:“他是我夫君。”
七日后,傅生再度带着母亲回到仓阳县,毕竟傅生如今有家可回,在女方家逗留始终是件落面子的事情,司玉心没有勉强,只调了一批丫鬟过去悉心照料。
从此,他便可以继续考取功名了。
五个春秋,便是傅生成长为傅左宁后与司玉心婚姻的全部,遗憾的是,这么多年,每次在幽州城见到司玉心,她都似乎换了模样。
他从来没有见过面具之下的样子,不仅是脸,连声音与动作,甚至包括姿态,每次都找不到任何熟悉的影子,唯一不变的,只是那张雪白的鹿面和司玉心腕上一只红玉镯。
在外人看来,不过是个姑娘家喜欢的漂亮首饰,可对于司玉心来说,却是她绝不会弄丢、最珍贵的东西。
这件事,是傅左宁无意间从秀兰与司玉心某位心腹侍卫口中偶然得知,傅左宁那时中了秀才,尚且不知自己能爬到什么位置,只暗暗记住司玉心的一切喜好。
他心底始终有个愿望,若他真的有幸位极人臣,全副身家配得上司玉心时,他会到司家提亲,医好他母亲的眼睛,最后揭下司玉心的面具,补上他们圆满的一场婚礼。
可一切在一个暴风雨的夜里破灭,他从仓阳带了件礼物,寻思它会合司玉心的眼缘,于是夜里赶着山路,满身泥泞地到了司府门前。
电闪雷鸣,秀兰却拦住了浑身湿漉漉的他,欲言又止后,告诉他:“姑爷到厢房休息,明天回去吧。”
罗帐之中,司玉心正在新物色的男子怀中沉睡,傅左宁中了邪一般推开门,直到亲眼瞧见那红艳艳的纱幔之下交叠在一起缱绻情深的人影,才失魂落魄地退出去。
他没有留宿司家,冒着雨又一路回去,跌跌撞撞,不见明日。
此后,他与司玉心便再也没见过了。
将爱装到狭隘的药罐里,嫉妒的火焰昼夜不息地燃着,烧的傅左宁陷入高热,等到浑浑噩噩地的他终于知道需要服药时,那药已经熬干透了。
他想他是好不了了,伴随着那场冷雨,那深藏的嫉妒、自卑和恼恨,已经依附在血液里,随着呼吸颤抖,继续潜藏滋长。
高中状元,故意闹得满城皆知,风风光光地回乡,得到的却是偶尔还会来照顾他娘亲的司玉心离开,留下一封休书的结果。
只要再让他抓住一次机会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