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岫,你抱抱我。”
“你抱抱我。”
江复临扭过身,将头轻轻放在白岫肩上,整个身体占据她怀里的每一寸位置,两个人宛如连体婴一般。
他几近哀求,痴恋地抱着白岫,似乎下一秒她就要羽化飞仙。
是了,白岫是观世音菩萨玉净瓶里的一滴玉露。
而他,只是一个快死的残废。
想到这里,他又忍不住缩了回去,他怎么配,怎么配碰她?
可白岫不允许,她就像一汪温柔甘洌的清泉,在他烈火焚身烧得痛不欲生之际,这汪清泉扑了上去,她包裹着他,将他浸润,抚平他的自卑与惶恐,却也不允许他离开。
江复临的一生中,从未有过这种体验。
他生来便是太子,无上尊贵荣耀。
人人都对他毕恭毕敬,却也不肯舍出八分真心。
他母后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,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,大多都是请安问话。
今天书读的怎么样?
“今日太傅讲了何书?”
“学业可有长进?”
“祭典仪式可都记熟了?”
他的母亲从来都没有抱过他……
他幼时下了课,就会看到父皇与贵妃娘娘在御花园看花,四弟撒了腿跑过去,一把扑在父皇的怀里。
父皇会抱他,还会举高高。
他又何尝不羡慕呢?等他到了父皇面前,也不过就是一句。
临儿,你是太子。
他锦衣玉食地长大,身边的资源从未短缺。可这般的锦衣玉食,也砌成了一座高塔,将他紧紧锁在里面。
江复临年少时,也曾为这样的事惶恐过。
他读不明白这篇文章怎么办?
他学不会这番数理怎么办?
他画不好这幅画,题不出这首词怎么办?
他做不好这个太子怎么办?
于是他熬夜苦读,不会就练,一|夜又一|夜,一天又一天这样熬下去。
慢慢的,他开悟了。
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玉人,没有感情的玉人。
只要他永远做这个玉人,大家就都会满意。
他稍稍地放下心来。
可等他被藏起的感情吞噬,被酸涩的情感沾染裹缠的时候,他想要求救的时候,这些学识、礼节徒生出庞大荆棘丛,将他阻拦。
他很早就意识到了。
只要他不是这个玉人,身边的人就会变成恶鬼,抓住他拖去十八层地狱。
江复临也曾自怨自艾,是他活该。
于是他接受了,接受了人人都只叫他太子殿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