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规矩到底是啥时候开始有的谁也说不清,但是就是这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。
据说筑城也不是随便筑的,选基址的时候要看风水,而这城隍庙就是城内镇压风水的建筑。
如果盖对了风水穴位,那城池就将成为难攻不落的坚城。
其实唐宋数百年来无数内外战争,早有无数城池陷落,城隍庙也未有发挥什么作用,但是这种玄而又玄的传统依旧有广阔的市场,任何筑城者都不敢等闲视之。
韩月此时的身份乃是平夏城的巡检弓手,从大名府到陕西,一路走了快两个月。
到了之后,陕西已经是风声鹤唳,大批的边民内撤。
陕西又一次开始大规模的征募乡兵弓箭手,此时各路盘查严密,几乎没有行商再往这兵危战凶之地前来,故此想要在平夏城中立足,只有参军,韩月的官凭路引乃是真的,倒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。
以他的武艺身手,一石的强弓一口气拉开二十多次,自然得到了募兵官员的青睐,但是身高却未达标,入不得禁军。
虽然脑门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刺募金印,却成了巡检乡兵的一个都头,手下管着百十号人,顺利混进平夏城军中。
但是城内的军队虽多,却各负其职各有防区,不能随便乱窜。
郭成军法严格,无人敢犯。
开始韩月被分配到了东城,根本无法接近北城一步,急的他是心烧火撩却只能干瞪眼。
三日前却是老天开眼,河东援军入城,各城关调动换防,他奇迹般的如愿来到北城,但是三天过去,虽然每天都能眼看着那城隍庙的大门,但是满大街都是兵马走来走去,日夜如此,想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偷入城隍庙而不被发现,实在机会渺茫。
隐忍了这几日,老天爷竟然下起大雨来,当真是天赐良机!
今天晚上,便是机会!管他龙潭虎穴,也要硬着头皮闯一闯。尽管有大雨作掩护也未必能保证一定得手,但是等雨过天晴,机会一定更小。
“兄弟们,且等雨小些,再出去走上一趟,莫要恼了那些禁军老爷们,军棍可不是好耍的。”
韩月在这群乡兵之中武艺最好,故此颇有威信。
弓手们纷纷答应,穿好蓑衣便又走入雨中。
韩月故意绕着城隍庙走了几遍,沿途道路建筑了然于胸,踩好了点之后,便又绕回鼓楼。
此时另一队乡兵与他们擦肩而过,众人慌忙避雨让道。
韩月低着头退在一边,丝毫没有注意到队伍中有道冷历的目光在他身前扫过。
入夜,三更天,雨一直下,但是小了些。
平夏城地处前线,实行严格的宵禁,大街上除了频繁经过的巡夜厢军和城头点点灯火,再无其他人出现。
待一队巡更铺兵过去之后,韩月的身影好像幽灵一般飘然而出,闪至鼓楼之下。
平夏城乃是巨镇大城,城内有专门的兵营,平日里驻扎个几千兵马根本不用征用民居。
若是前些日大军云集城内之时,不少民居倒被征用。
后来各军逐步又开往城外,于是城内显的又宽敞了,守城禁军自然是驻扎在条件好的军营之内,厢军和藩军乡兵便四散在各城民居之内,这也给了韩月方便,若是在大营之内,戒备森严,进出真的十分麻烦。
城隍庙倒是宽敞,但是却没人住。军中的规矩便是如此,城隍老爷乃是保佑本城的神仙,他的地头,轻易不会有人随便进去。
韩月又等了等,他知道这些宋朝的西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,巡更守夜都是自有一套手段,经验丰富无比。
若是掉以轻心,只恐被人发觉。
果然拐角处突然又闪出二人,还牵着狗。
若是刚才那对逻卒过去之后自己马上现身,则正好被这俩人撞见,韩月暗呼好险,躲到阴影处一动也不敢动,屏息凝神,生恐给那只狗发觉。
恰好这时,又一队逻卒打着灯笼斜刺里出现,看来给他们设计巡逻路线的将领是个能人,各队逻卒的路线都是交叉的,能保证连续性,而且不留死角。
那队逻卒对那俩人大喊:“谁何?”
“马铺巡丁。”
“作何?”
“定铺!”
“口令!”
这二人应道:“踏破贺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