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玉一愣,没想到这人竟还在琢磨这件事。
“我都说了,是昨晚拿烛台的时候,不小心被蜡油烫了。”
怕裴肃继续追问,沉玉索性又嘀咕了一句。
“还有,我爹都不管我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,你这管得也太宽了吧?三叔……”
最后这一声“三叔”,沉玉故意拉长了语调,像挑衅,又像试探。
裴肃眸色一沉,一把将她还晃着的右手握住,沉声道,“那你信不信,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爹‘关心关心’你。”
“你……放开!”
沉玉这下是隐隐察觉到了裴肃的怒意,却又不知道这男人到底在气什么。
“是你自己说,还是我让你爹来问?”
“是宋宜贞。”
沉玉真是怕了他,干脆也不和他兜圈子了,“昨晚我多半是触了她霉头,她……不小心拿灯笼溅了我。”
话说到这里,沉玉还是留意了一下说辞。
本来嘛,家宅内院里,姑娘们这些钩心斗角的把戏都是司空见惯的。
眼下虽然是沉玉吃了亏,但她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。
可现在被裴肃这样一追问,反倒让沉玉生出一种向他告状的错觉,怎么着她都觉得怪怪的。
而裴肃闻言也是一愣,显然也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个回答。
“在我面前不是挺能耐的吗,怎么在家反倒是怂了?”
他说着才松开了沉玉的手,又用余光扫了一眼她手上包扎的地方,冷哼道,“人家都是窝里横,你倒是和人家相反,回家就成了软柿子。”
沉玉顶烦裴肃这种不冷不热的调调,让人怎么都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,便忍着气娇嗔道,“你喊我上车,就是为了对我说教的?”
“哦,现在又直呼‘你我’了,怎么,不喊我三叔了?”
裴肃忽然倾身向前,惊得沉玉下意识往后一仰,整个人抵在了车厢壁上。
“裴肃你……”
“喊你上车是要告诉你,孟檀找到了。”
沉玉的惊呼声全压在了裴肃低沉的嗓音中。
她顿时眼露欣喜,激动地问,“找到了,这么快?”
裴肃点头,坐回了身,却神色淡漠道,“不过人……已经没了。”
沉玉呼吸微滞,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。
“没、没了?”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裴肃,捏着袖口的指节微微泛了白,“怎么会呢,她……”
裴肃的目光落在她微颤的睫羽上,继续冷静道,“是在城郊王家村的村口发现的,我也让人去查了你说的那个带“顺”字的车行,是顺安车行,而且那天确实有车夫拉了一车生意去王家村,两女一男,从水坊胡同出来的,所以基本是对对得上的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眼见小女人脸色都发了白,裴肃下意识地放慢了语速,“那尸首身上只有半张卖身契,所以衙门那边还要找人去最终确认一下,万一是弄错了也不一定。”
“我去认!”沉玉几乎脱口而出,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。
裴肃眉头一皱,沉了脸道,“胡闹!那种地方也是你能去的?”
“可我认得孟檀身上的胎记。”沉玉红了眼,但眼神却异常坚定,“就在右侧腰窝下面,是一片花瓣状的粉色胎记,我……想自己去确认一下。”
马车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,倒显得那沉水香的味道愈发浓烈了起来。
裴肃盯着她看了许久。
忽然,他伸手替她拢了拢鬓边散落的碎发,叹了口气道,“明日午时,我派人来接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