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西藏阿里,冈仁波齐北麓。
寒风如刀,海拔六千米以上的空气稀薄得几乎无法呼吸。余长安背着断维刀,手持破障之杖,一步步攀上绝壁。氧气瓶早已耗尽,全凭《洗髓经》导引天地清气维持生机。每走一步,肺部都像被针扎般剧痛,但他不敢停下。
因为他知道,身后不止有追兵。
卫星监控显示,三支特种部队正从不同方向逼近;空中,一架隐形无人机悄然盘旋;而在更深的地底,喜马拉雅断裂带中,某种远古机械正在苏醒??那是“十二席”埋藏已久的“门控装置”,一旦启动,将强行撕裂现实与异界的屏障。
“必须赶在他们之前进入时轮殿。”他咬牙前行,终于抵达峰顶。
眼前是一座半埋于冰层中的青铜巨门,门环为两条交缠的蛇形龙首,眼中镶嵌着蓝宝石。门上铭文流转,写着一段梵藏双语咒文:
>**“欲入此殿者,须献一忆。”**
余长安皱眉。上次是“舍一念”,这次却是“献一忆”?难道每一次获取英灵信物,都要付出更沉重的代价?
他深吸一口气,伸手触碰门环。
刹那间,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??童年时父亲教他打太极拳的模样、温柔笑着递给他一碗热汤的午后、陈杰在校门口等他放学的身影……最后定格在母亲临终前握着他手的那一幕。
“不要……”他本能地抗拒。
可破障之杖忽然自行发光,晶石投射出一道光影,竟是渡边信一郎的声音:“真正的献祭,不是失去,而是放下。你若执着于回忆,便永远无法前行。”
余长安浑身一震。
是啊,他一直在逃避。逃避母亲的死,逃避温柔的离去,逃避陈杰被掳走的事实。他以为守住这些记忆,就能留住他们。可真正的守护,是带着他们的期望走下去。
“妈……”他轻声说,“我放下了。”
话音落下,记忆如雪融般消散,唯留心中暖意不灭。青铜巨门轰然开启,寒风卷着金色沙尘扑面而来。
殿内并无佛像,只有一座巨大的沙漏悬浮半空,上下两端分别流淌着银沙与黑沙,象征过去与未来。中央莲台上,坐着一位身穿袈裟的老僧,双目微闭,手持铜铃。
“余长安,你来了。”老僧开口,声音跨越时空,“我是第三位英灵,‘时轮尊者’索南嘉措。我守护的信物,名为‘溯光之铃’。”
他轻轻摇动铜铃,清音入耳,余长安竟看见自己未来的片段??他站在一座燃烧的城市中央,手中断维刀染血,身后是倒塌的黑色方碑,而面前,第十二席摘下面具,露出一张与他完全相同的脸。
“这是……结局?”他心头剧震。
“这只是可能性之一。”索南嘉措摇头,“时间并非直线,而是螺旋。你每一次选择,都会分裂出新的轨迹。而我的铃声,能让你短暂窥见不同的命运分支。”
“那我能改变它吗?”
“能,但代价是你将承受所有失败路径的记忆重压。若心智不够坚韧,便会疯魔。”
余长安沉默片刻,忽然跪下:“请赐予我溯光之铃。”
“你确定要这么做?你会看到温柔死在你怀里的第一百零八种方式,会看到陈杰变成怪物杀戮无辜的三十七个瞬间,会看到你自己堕入黑暗、成为新纪元主宰的无数可能。”
“我确定。”他抬头,目光如铁,“如果痛苦能换来救赎,那就让我背负所有失败的命运。”
老僧凝视他良久,终于点头:“很好。那么,接受试炼吧。”
他再次摇铃。
一声,天地寂静。
两声,岁月倒流。
三声,余长安的意识被撕碎,投入万千时空裂隙。他在烈火中抱着温柔的尸体恸哭;他在敦煌壁画前被幻象吞噬;他在喜马拉雅冰窟中独自度过百年孤独;他亲手斩杀了被控制的陈杰;他跪在父亲坟前,看着“门”后生物降临人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