争论不休之际,柳含烟缓步走入殿中,手中托着一幅地图。
“诸位大人忘了最重要的一点。”她声音清越,却字字如钉,“女真不是铁板一块。除了八旗之外,还有东海三部、索伦猎户、赫哲渔人,他们世代受奴役,早已心怀怨恨。只要我们打出‘解放诸夷,还其自由’的旗号,无需大军压境,豪格的根基便会自行瓦解。”
朱慈?眼中精光一闪:“你是说……以夷制夷?”
“正是。”她展开地图,指向长白山以北区域,“这里生活着数千名被掳为奴的高丽人与蒙古牧民。若派细作潜入,许以土地、兵器、自治之权,他们必反戈一击。再加上阿巴泰为内应,双管齐下,沈阳岂能不破?”
殿中一片沉寂。
终于,骆思恭开口:“臣愿亲赴辽东,联络各方势力。只需三个月,便可让豪格腹背受敌。”
朱慈?沉吟片刻,点头允准。
当夜,乾清宫灯火通明。朱慈?独自批阅奏折至三更,忽觉肩头一暖??柳含烟又为他披上了狐裘。
“你总这样。”她轻叹,“明知该歇,却偏要熬到油尽灯枯。”
他握住她的手,笑道:“你不也一样?今日提议设立‘女子识字堂’分校至边镇,遭六部联名反对,你还坚持上奏三次。”
“因为我见过太多女人,一辈子不识自己的名字。”她望着窗外雪景,语气平静,“她们生儿育女,操持家务,却被说‘无才便是德’。可若有一天战火燃至家园,男人战死沙场,是谁撑起整个家?是谁带着孩子逃难千里?是女人。所以,她们不该只是贤妻良母,更该是有见识、有胆魄的人。”
朱慈?久久无言,终是起身,从柜中取出一枚金印,递给她:“这是朕新铸的‘坤宁监政印’,从今往后,凡民生、教育、赈灾之事,你可代朕裁决,不必事事请示。”
柳含烟怔住:“这……不合祖制。”
“祖制?”他冷笑,“祖制允许宦官干政三百年,却不准女子参政一日?荒唐!我大明要变,就得从打破规矩开始。”
她看着那枚金印,指尖微微颤抖,终是接过,深深一礼:“臣妾……谢恩。”
正月十五元宵节,京城举办灯会。朱慈?携柳含烟微服出行,混迹于百姓之间。街道两旁花灯璀璨,舞龙舞狮热闹非凡。一名老翁拉着孙儿指着画像摊上的《太子英武图》说道:“瞧见没?这就是咱们的新皇上!去年瘟疫,他亲自送药到咱胡同口;今年过年,税都减了一半!这才是真龙天子!”
孩童仰头问:“爷爷,他会打跑鞑子吗?”
老人拍胸保证:“当然!你看他眼神就知道??那是不怕死的人。”
朱慈?听罢,嘴角微扬,却不言语。柳含烟却悄悄握紧了他的手。
归途之中,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跟上。车内坐着一名蒙面女子,手中紧攥一封密函,上面写着:
>“清隐庐未灭,郑氏将动,魏忠贤已有异志。速查东厂秘档‘癸未?雪鹰’系列。”
次日清晨,骆思恭匆匆入宫,面色凝重:“陛下,魏忠贤在辽东的动作太过激进。他煽动豪格清洗镶白旗将领,导致三名贝勒被杀,反而促使其余旗主团结一致对抗我军。更糟的是……他的密信被人截获,落到了郑芝龙手里。”
朱慈?猛地站起:“什么内容?”
“他说……‘待中原大乱,郑氏可据闽粤自立’。”
殿内死寂。
柳含烟蹙眉:“难怪南京纵火案背后有郑家影子。他们是想借清隐庐之名搅乱朝局,然后趁乱割据东南!”
朱慈?眼神渐冷:“好一个老狐狸……朕以为他只想报仇,没想到野心竟至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