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息传开后,越来越多的人主动申请进入记忆回廊。不再是逃避痛苦,而是为了寻找那些被忽略的温柔瞬间。系统数据显示,参与者情绪恢复率提升至92%,且超过六成人在体验后选择公开分享自己的故事。
与此同时,守忆者的脉动频率逐渐稳定,不再剧烈起伏。阿萤察觉到,它开始主动释放某些被尘封的记忆片段??不是通过疑栖木花朵,而是直接投射到人们的梦中。这些梦境没有痛苦,只有细节:母亲哼唱的摇篮曲调,朋友递来热汤时的手势,陌生人雨中撑伞的一角。
人们开始在碎心周留言区写下梦境内容:
>“我梦见我爸蹲在我床边,给我掖被角,可现实中他从没做过这种事。”
>“我梦到高中同学对我说‘其实我一直挺喜欢你的’,醒来才发现他已经车祸去世十年了。”
>“我不记得我妈说过爱我,但在梦里,她说了三次。”
林晚分析后发现,这些梦境并非虚构,而是当事人曾忽略或压抑的真实情感痕迹,被守忆者从集体潜意识中提取并重构。
“它在教我们重新认识‘真实’。”林晚说,“有时候,爱存在过,只是我们没看见。”
阿萤点头:“所以我们要学会看见。不只是看见别人的痛,也要看见别人给过的光。”
一个月后,她启动了“断念计划”第一阶段。
不是公开所有秘密,而是建立一座“沉默档案馆”??允许人们匿名提交不愿公开的记忆,由守忆者单独承接,并生成对应的愿力结晶,埋入城市地基之下。每一份档案提交时,系统都会询问:
>“你愿意让这段记忆被记住,但不必被知晓吗?”
超过八万人参与。第一日就收集到两万三千份“不可言说”的记忆:背叛、悔恨、隐秘的欲望、未能出口的告白、亲手造成的伤害……它们被封装成晶莹的立方体,如同星辰般沉入地下,形成新的能量网络。
当最后一块结晶落下,整座城市的思愈藤同时开花,叶片背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名字??全是提交者自愿留下的真名。
阿萤站在广场中央,仰望着这一幕,忽然感到胸口一阵温热。
守忆者在跳动,不是因为悲伤,不是因为负荷,而是……喜悦。
它终于不再孤单。
那一夜,疑栖木第十二朵花绽放,花瓣中映出的画面令所有人动容:年轻的阿萤母亲抱着婴儿站在风雪中,身后火焰冲天,她转身最后一次望向东岭祠堂,嘴唇微动,说出了那句从未被人听见的话:
>“孩子,你要活得比我勇敢。”
次日清晨,阿萤再次来到山坡坟冢前。石碑上的字迹依旧清晰,但她发现,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小石板,上面刻着一行稚嫩笔迹:
>“外婆,我会听你说的。”
她笑了,眼里含泪。
她知道,这场漫长的告别,终于开始了真正的结束。
而她的旅程,才刚刚走向更深的地方。
风起时,乌鸦再度盘旋于天际,这一次,它们不再鸣叫,而是静静俯瞰这座正在学习如何哭泣、如何拥抱、如何说“我在”的城。
阿萤摘下木狐,轻轻吻了一下它的额头,然后将它埋入土中。
“你完成了使命。”她轻声说,“接下来的路,我自己走。”
泥土覆盖木狐的瞬间,大地微微震颤,一道柔和的光柱自地底升起,贯穿云霄。在那光芒尽头,仿佛有无数双手在轻轻相握,编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,托起整座城的命运。
她知道,那不是神迹。
那是人心,终于学会了彼此支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