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用。”
教室外雨声渐歇,阳光穿透云层,洒在湿漉漉的操场上。孩子们陆续到来,看到老师手中的信,起初紧张,继而安静,最后有人悄悄抹泪。
田小满合上信,轻声说:“写下这些话的人,已经完成了最艰难的部分。接下来,我们会一起想办法,让家不再成为恐惧的源头。”
当天下午,项目组联合妇联启动“家庭干预试点”,为类似情况的家庭提供法律援助与心理支持。而在贵州,一名曾参与校园霸凌的男生主动写信忏悔:“我欺负的那个同学转学了,但我每天梦见他在厕所哭。我想找到他,说声对不起。”
许风吟批示:“协助寻人,全程陪同道歉过程。伤害需要修复,而不是遗忘。”
春深似海。桃花谢了,新叶初展。某日黄昏,许风吟收到一封手写信,信封上盖着内蒙古赤峰的邮戳。打开一看,竟是那位短跑少年用练习本撕下的纸页所写:
>“我参加了市运动会,拿了百米冠军。领奖时,我想起了井底的光。
>教练问我梦想是什么,我说:‘我想建一座声音邮局,就在草原上,让大家对着风喊话,我会一一记下来。’
>他们都笑我傻。
>但我不在乎。
>因为我知道,有些声音,哪怕被风吹散了,也会落在某个人心里,长出回音。”
许风吟读罢,起身走到办公室墙上,将这封信钉在赤峰男孩第一封信的旁边。两封信并列而立,如同两束穿越黑暗的光。
夜幕降临,他又一次登录“声音邮局”后台。数据显示,本月收信量稳定在八千以上,危机干预成功率提升至91。7%。更令人欣慰的是,超过三成来信者开始主动提出:“我可以帮忙听别人说话吗?”
他在工作日志写下今日总结:
>“我们曾以为,这个项目的意义在于拯救。
>后来才发现,真正的奇迹,是那些被拯救的人,反过来伸出了手。
>治愈不是终点,而是传递的起点。
>当一个灵魂因被听见而重生,它自然会渴望成为另一个人的耳朵。
>这便是‘回声’之所以存在的全部理由。”
凌晨两点,他关灯离开。经过走廊时,听见值班志愿者正在接听热线。那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,温柔而坚定:
“你说你觉得活着很累……是的,真的很累。但你知道吗?你能打这个电话,说明你还想撑一会儿。那就先撑这一会儿,好不好?我陪你。”
许风吟停下脚步,靠在墙边静静听着。直到通话结束,他才轻轻走过去,递给志愿者一杯热牛奶。
“谢谢你。”他说。
女孩笑了笑:“应该是我谢谢你。是你让我知道,原来倾听也能救人。”
他摇头:“是我们彼此救了对方。”
走出大楼,天空清澈如洗,繁星点点。他抬头望了很久,忽然从口袋掏出那张未折的信纸,迎着夜风展开,默念:
“致所有还在等回音的人:
你们不是孤单的。
你们的沉默已被听见。
你们的痛苦已有名字。
你们的存在本身,就是一种胜利。
请继续写,继续说,继续活下去。
因为这个世界,正有人为你守着一盏不灭的灯。”
然后,他将纸轻轻折成一只小船,放入路边积水中。水流载着它缓缓前行,穿过树影,越过石阶,最终汇入城市深处的河。
他知道,明天太阳升起时,又会有新的信抵达,新的声音苏醒,新的纸船启航。
而这,正是重启的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