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冲进一条维修通道,撬开天花板爬入上方管道。狭窄的空间里爬行了约两百米,终于抵达一处通风井出口。这里是哥谭美术馆后巷,霓虹灯在雨中晕染成一片迷离光海。我翻出井口,正欲起身,忽觉脚踝一紧??一根碳纤维绳索缠住小腿,猛地将我拽倒。抬头望去,蝙蝠侠悬挂在对面楼顶边缘,滑索另一端连着手腕发射器。
“结束了。”他跃下,落地无声。
我却不慌不忙,从颈侧贴片撕下一枚微型芯片,举在掌心。“你说错了。这才刚开始。”我按下激活键,芯片蓝光一闪,“我已经把‘灰烬’的源代码上传至暗网公共服务器。接下来二十四小时,全球会有上千个实验室尝试复制它。你拦得住我,拦不住人性对‘预知未来’的渴望。”
他盯着我,眼神第一次流露出某种接近动摇的东西。“你知道这会导致什么吗?大规模精神崩溃、社会信任瓦解、政权更迭……你会成为灾难的源头。”
“我也曾是个想好好活着的普通人。”我喘着气,“可这座城市教会我,要么成为怪物,要么被怪物吞噬。既然你选择当英雄,那就永远背负这份重量吧??而我,至少试过亲手改写命运。”
警笛由远及近。他知道不能久留。最后看了我一眼,他甩出钩爪,消失在雨幕中。
我以为他会带走我。但他没有。或许他意识到,真正的威胁已不再是我这个人,而是我释放出去的理念。
三天后,我出现在迈阿密港口,用假身份登上一艘驶向加勒比海的货轮。U盘里的证据最终卖给了一个瑞士中间人,换来六百万美元加密货币。表面看,我赢了。
直到我在船舱镜子前刮胡子时,发现耳后皮肤下有细微蠕动。拨开一看,一枚米粒大小的追踪器嵌在皮肉之间,正发出微弱红光。更可怕的是,我完全不记得它是怎么进去的。
我猛然想起蝙蝠侠最后那个眼神??不是愤怒,不是怜悯,而是一种确认,仿佛在说:“我会找到你,无论多久。”
我把追踪器抠了出来,扔进马桶冲走。可当晚梦中,我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上,天空布满旋转的齿轮,每一个齿轮里都映出未来的片段:战争、瘟疫、城市崩塌、人群跪拜一个手持药剂的身影……而那个身影,越来越像我自己。
醒来时,枕头已被冷汗浸透。平板突然亮起,一条匿名消息弹出:“灰烬V2。0已在孟买街头流通,使用者称‘看见了神’。??来自朋友。”
我盯着那行字,忽然明白了一件事:蝙蝠侠放我走,不是失败,而是实验的开始。他让我活着,让我传播“灰烬”,只为观察这场疯狂能蔓延到何种程度。他要收集数据,研究人性在预知能力下的崩坏曲线??然后,彻底消灭它。
而我,既是病毒,也是培养皿。
船行至公海,我独自走上甲板。南十字星在夜空中清晰可见,像一把指向未知的匕首。我打开保险箱,取出最后一支“灰烬”原液。这一次,我没有犹豫,将针头扎进脖颈。
药效发作得极快。视野开始分层,过去、现在、未来交织重叠。我看见自己在东京高楼跳下,看见我在非洲建立药厂,看见我被五花大绑押回哥谭法庭,也看见我白发苍苍坐在轮椅上,被一群信徒簇拥着宣布“新纪元降临”。
但在所有画面尽头,总有一道黑影伫立不动。无论我逃到哪一重未来,他都在那里,静静等待。
我拔出针管,任其坠入深海。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。原来最可怕的不是失去自由,而是无论怎么选择,命运早已被他人书写。
回到舱室,我烧掉了所有假证件和资金账户信息。第二天清晨,船员发现我站在救生艇边,要求他们把我放在最近的陆地。
那是一座偏远小岛,无名,无政府,只有几户渔民。我在海边搭起木屋,靠捕鱼和采集维生。半年后,一头银发的我赤脚走在沙滩上,听见远处传来孩童嬉笑。他们围着一块漂流来的电路板玩耍,上面依稀可见“WayneEnterprises”字样。
我蹲下身,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出一个公式??“灰烬”的核心分子结构。画完后,又慢慢抹平。
风带来咸腥气息,也带来远方城市的喧嚣与战火。我知道,那场游戏仍在继续。而我终于明白,真正的致富梦从来不是金钱或权力,而是能在不被任何人注视的情况下,安静地活完一生。
可惜,这个梦,我大概永远无法实现了。
因为就在昨夜,我在潮水退去的礁石间,捡到一只黑色蝙蝠形状的信标,内部刻着一行小字:“当你准备好了,联系我。??B”
我将它埋进沙里。可今晚,它还会不会重新出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