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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nbsp;nbsp;nbsp;三人你来我往鸡同鸭讲，确认暂时无法再从他口中抖落出什么消息来，连雨年想着将他留给刑讯大师陈安接着审，便把他弄晕扔到了墙角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他的话说完了。”连雨年转向巫罗绮，“你的呢？要接着之前的讲吗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巫罗绮垂头，抬手抚上棺沿，指尖所过之处青藤枯萎、花果凋零，整副棺椁都从中剥落而出，竟意外的朴素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问：“你想知道什么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这是你自己选定的墓穴……你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于天道反噬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连雨年的问题不少，他决定一个一个问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人终有一死，巫族也是人，迟早要进坟墓的。”巫罗绮拍了拍棺材，素日或狡黠或淡漠的神色，仿佛碎裂的面具般剥落，露出一种近乎温柔的怀念来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不过，我确实提前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。卜算之术乃窃天权柄，我在世时，已经触及天地奥秘的根源，神代的天道可不似如今这位清静无为，小肚鸡肠得很，怎么可能容忍得下我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既然知道会死得尸骨无存，又为何要备棺材？”连雨年又问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巫罗绮想了想，坐到了棺盖上：“一种仪式感吧。巫族死后魂归天地，肉身会自然焚化或腐朽成灰，其实用不上棺材。但每一位巫族又都遵循着这样的仪式感，在生前挑个黄道吉日为自己选一处墓地，在里面装一些自己放不下的东西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鬼巫放了族内秘法，不愿它们失传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巫罗绮放了巫族的兴亡史，希望它们被铭记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除此之外，他们还各有私心。鬼巫想要一位血脉传承者，而巫罗绮……

nbsp;nbsp;nbsp;nbsp;连雨年看着这具空荡荡的棺材：“你放一座合葬棺在这儿，是想和什么人死后相守吗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……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巫罗绮伸出手，悬在空棺上方，千丝万缕的血线自四面八方的壁画内涌出，流入棺椁，又汇入他的指尖，将他单薄虚幻的身躯渐渐充盈凝实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太久的事，我不记得了。”巫罗绮盯着那些血丝，眼神却空茫飘忽，“这些精血能让我暂时还阳，足够我为你卜出觋的位置和对付他的最佳时机。所以……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嗯，我不问了。”连雨年点头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巫罗绮之前说，他要找一座棺椁，一副尸骸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棺椁是他的棺椁，那尸骸呢？

nbsp;nbsp;nbsp;nbsp;巫族死后并无尸身残留，他要找的，恐怕就是这些精血，与之后些许的返世时间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巫罗绮自认是巫家巫祖，无论他到底是不是，连雨年都默认他是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巫祖卜算之能通天彻地，他在死去的那一刻，或许便已预知到今日种种，所以留下一缕残念留存至今，与连雨年相遇，和他一同走到这里，抵达一切的起点，也是他为自己选定的终点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思及至此，连雨年叹息道：“易从安说得不对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什么？”巫罗绮歪头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他说觋的运气一直很好，那是因为他没有遇见我。”连雨年摊开左手，掌心的纹路浅淡长顺，精致得像是白瓷上的冰裂纹，“比运气，我能把他吊起来打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第57章

nbsp;nbsp;nbsp;nbsp;残念之身生出血肉，巫罗绮站在棺前，身上缀着丝绦的雪白长衣无风自动，宽大的兜帽落在头顶，两侧垂下琉璃珠串，光芒如水，倏而滑过他清雅俊丽的脸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巫家巫祖已逝，巫罗绮连魂魄都没有，再气度超然，也不过沾了前者的十之一二。不过从他身上，连雨年还是能窥见些许神代初期那批人杰的风采，心中莫名生出几分遗憾来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如果他穿越到了那个时候……

nbsp;nbsp;nbsp;nbsp;算了，太危险，现在就挺好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在想什么？”巫罗绮适应了一下新生的躯体，令人悚然的气势与偶然流露出的怀念尽皆收拢，掩在他常用的狐狸笑容之下，“看我看得眼都直了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当然是在憧憬神代人杰……”连雨年脱口而出，说到一半又急转弯：“主要是憧憬我家先祖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巫罗绮轻笑，有些得意地挑眉：“他确实很值得憧憬，可惜有关他的一切只存在于我的脑中，你是没机会见了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……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到底在嘚瑟什么？

nbsp;nbsp;nbsp;nbsp;失去大巫精血撑持，墓室与棺椁内所有壁画一息斑驳，在长明灯永不熄灭的暖光中晕成诡谲阴影，终于有了点坟墓的氛围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走吧，这里已经废弃，没什么重要东西了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巫罗绮合上棺椁，身形轻盈腾空，像一抹飘逸流动的水墨掠出墓室，不知为何给人一种速度又快又慢的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