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就在那一瞬,世界各地,超过十万台闲置多年的放映机同时启动。它们分布于废弃影院、乡村礼堂、大学档案馆、私人收藏室……许多机器甚至早已断电多年,此刻却凭空运转,胶片自动穿带,投影光束刺破黑暗。
播放的内容统一为一段黑白影像:一间教室,炭笔在墙上写字,字迹尚未写完,画面便开始扭曲,继而分裂成千千万万个视角??有人梦见自己是那个写字的孩子,有人梦见自己是墙上的影子,还有人梦见自己就是那支炭笔,在无人注视的角落,一笔一划改写着世界的规则。
一位盲人听众坐在桥洞下的“午夜梦谈会”现场,忽然伸手抓住空气,激动地喊:“我‘看’到了!全是光!它们连在一起,像网一样!”
旁边流浪汉哽咽道:“你说的是梦共体吧?我也‘看’见过一次,在发烧第三天夜里。那时候我才明白,原来我们都活在同一场大梦里,只是有的人忘了怎么醒来。”
此时,**dream-y9。org**的虚拟梦室迎来第两百万名访客。这位用户ID为M-000001,身份验证显示其注册时间竟是十七年前??网站创建当天。可系统日志从未记录过此人登录行为。
当他点击【开启你的第八幕】按钮后,页面并未出现空白纸与炭笔,而是直接弹出一段对话框:
>【系统识别到初始叙事源。是否恢复原始记忆?】
用户沉默十秒,输入“是”。
刹那间,整座网络震颤。所有正在进行的梦境传输暂停一秒,随后回溯至最原始的数据包??那是二十年前某个雪夜,林小芋抱着昏迷的女儿冲进研究所的画面。监控录像本应加密封存,此刻却被完整还原,并附加一段音频留言:
>“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,请替我告诉知遥:妈妈不是消失了,我只是提前进入了故事的下一幕。
>铜钱、蓝裙、井边的问题……都不是谜题,而是钥匙。
>开启它的唯一条件,是有人愿意相信荒诞。
>所以,当你读到这里,说明你们赢了。”
消息发送对象为空,但全球已有超过三十万人同步接收。
林晚牵着林知遥走出麦田时,天色已暗。女儿手里攥着一根麦秆,编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环,像一枚简陋的戒指。
“妈妈,”林知遥忽然说,“我觉得外婆还在。”
林晚脚步一顿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她尽量平静地问。
“因为我刚才做的梦里,她穿着蓝裙子,站在我身后。她说,她把问题留给了我们,但现在,该换我们提新问题了。”
林晚的眼泪无声滑落。
她蹲下身,抱住女儿,声音哽咽:“那你……想问什么?”
林知遥想了想,抬起头,目光清澈如泉:
“如果有一天,所有人都不再记得噩梦,只记得美好的梦,那样的世界,是真的吗?”
话音落下,整片麦田忽然泛起蓝光,如同亿万萤火虫同时苏醒。远处小镇的灯火逐一熄灭,取而代之的是家家户户窗户上映出的同一幅画面:一个女孩举着炭笔,站在墙前,即将写下新的句子。
宁皓在山顶看到了这一幕。他知道,这是集体意识的又一次跃迁??不再是被动接收梦境,而是主动发起追问。
他打开卫星电话,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。
接通瞬间,对方没说话,只有呼吸声传来。
“老周,”宁皓笑了,“你还活着?”
电话那头沉默片刻,终于响起沙哑的声音:“我一直在这儿,守着最后一台服务器。你说得对,梦不能拍成电影,但可以演成现实。”
“准备重启‘Y计划’吗?”宁皓问。
“早就准备好了。”老周说,“只要你说一声。”
宁皓望向远方,城市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。他深吸一口气,说道:
“那就……开机吧。”
电话挂断的同时,全国三百七十二个民间叙事采集站的备用电源全部激活。那些曾被政府回收封存的旧式录音笔、磁带机、DV摄像机,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自行启动,开始循环播放一段未经剪辑的原始素材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