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“永寿三年,桓帝宠信宦官,卖官鬻爵,致使天下困苦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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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“光和五年,十常侍乱政,非因天灾,实为人祸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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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“中平六年,何进召董卓入京,乃梦宗设局,诱使天下大乱……”
景兴帝踉跄奔出宫殿,只见万千百姓自发聚集于钟下,人人手持一卷残简或一片陶片,齐声应和。他们的声音汇成洪流,冲破宵禁令,撕裂谎言幕。
三天后,皇帝颁布新诏:**“自即日起,设立‘求真司’,广纳民间史稿,不论出处,皆予收录。凡能提供未载史实者,赐田宅、免徭役。”**
消息传出,举国震动。无数尘封已久的家谱、手札、碑文重见天日。有人献出祖传铁券,证明其先祖曾参与修复白虎观经籍;有人拿出半块瓦当,上面刻着“建宁元年,党锢冤死者三千二百七十一人”;更有老妪捧出一只绣鞋,内衬夹层藏有一纸密令,竟是当年梦宗下令销毁《实录》的手谕原件。
阿禾得知此事,并未欣喜,反而眉头紧锁。她召集仅存的几位核心成员,在一处隐秘山洞中召开最后一次会议。
“危险来了。”她说,“当真相成为权力的新工具,它就不再是真相。”
众人默然。
她继续道:“如今朝廷广收史料,看似开明,实则已在筛选、归类、编纂。他们想要的不是真实,而是‘可控的真实’。若任其发展,不出十年,又将出现一部新的‘标准正史’,只不过这次,是由‘求真司’亲手打造的谎言。”
“那我们怎么办?”一名听真童问道。
阿禾站起身,目光如炬:“继续隐藏,继续流动。我们的任务不是建立权威,而是打破权威。不要让任何人,哪怕是打着‘求真’旗号的人,垄断历史的解释权。”
她取出一块晶石,轻轻碾碎,洒入洞中清泉。泉水顿时泛起幽蓝波纹,随即流向四面八方。
“这是最后一枚‘记忆种子’。它不会告诉人们该信什么,只会让他们想起:**自己曾经忘记过什么。**”
岁月流转,十年如一日。
十年后的夏至之夜,全球再度响起钟声。这一次,不再是三百六十座正音塔齐鸣,而是无数村庄、城镇、山寨中的百姓自发敲响手中的器物??铜盆、犁铧、门环、骨笛……只要是能发声的东西,都在同一时刻震动。
空中无风自动,书页翻飞,但这一次,没有任何文字改变。相反,所有书籍仿佛被某种力量唤醒,开始向外投射影像:
一位母亲抱着孩子讲述昭烈帝三顾茅庐的故事;
一位老将军在边关石碑前痛哭:“我骗了所有人,其实陛下从未抛弃我们……”
一个少年蹲在河边,用树枝在地上写下:“曹操杀了吕伯奢一家,不是误杀,是明知故犯。”
这些画面交织升腾,形成一道横贯天地的光带,直指星辰。
而在南中学堂,那位白发老妇已垂垂老矣。她在临终前召集所有学生,颤巍巍地从枕下取出一块小小的石头。
“孩子们,”她声音微弱,“如果有一天,有人说这些故事都是假的,你们要记住……”
她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光芒:“**说的人,才是最大的谎言。**”
说完,她轻轻将石头放入一名小女孩手中,闭上了眼睛。
次日清晨,春雪再次降临。小女孩抱着石头走到屋外,轻轻敲击院中古井边缘。
叮??
一声清越,穿透云霄。
远处山巅,那面褪色的旗帜依旧飘扬,风吹过时,隐约还能听见无数voices在低语:
>“我还记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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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“我还记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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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“我还记得。”
声音越来越响,最终化作thunder般的回荡,响彻九州大地。
没有人再去追问谁立了那面旗。
因为每一个敢于说出真相的人,都是它的守护者。
而每一颗不肯遗忘的心,都是它的根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