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长又拽着她往村口跑,越来越多的变化正在牧家村发生,街边的柳树上垂下来的不再是鲜绿的柳枝,而是一丛丛茂密的黑发,脚下的触感不知何时变得柔软,祁棠低头一看,她踩着的不是青石板路,而是柔软的肉色肌肤。
“……是活的。”她呢喃道,不管旁边的道长能不能听见,“这个村子是活的。”
沈妄那夜说过的话撞入脑海。村民不过是组成牧家村的器官,而真正的厉鬼,是这个村子本身。
他们在一只厉鬼的身上生活了三天三夜!
周围可怖的情景映入眼帘,祁棠牙齿都在打颤,就这么片刻功夫,脚下的人皮变得如泥淖一般粘稠窒息,将她的半截小腿吞没进去。
祁棠努力拔出腿,每走两步又陷了进去,抱元道长也比她好不了多少。
洪水已经来了,她听到震耳欲聋的巨浪声从山尖上打下来,以这样的速度跑下去,恐怕跑到明天也跑不出去。
这个村子活了过来,它在无所不用其极地挽留他们,要吞噬这两个活人,直到他们也变作厉鬼的养分。
更雪上加霜的是,面无表情的村民们还在从大街小巷中纷纷走出,迈着僵硬的步伐朝他们走来。
“完蛋了,今天真要死在这里,我的好徒儿,师父还没给你报仇!”
抱元道长哀呼一声,脚下的人皮土地已经将他吞没到了下巴处,下一秒就要吞没他的口鼻了。
祁棠比他轻得多,所以下陷速度也慢得多,可即便如此,她也下陷到了腰际。
洪水夹杂着泥石流,还有碎石和花草裹过她的腰身,令挣扎更加困难。
洪水,厉鬼,村民。
就算换六局的人来到这个村子,也极有可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。
“沈妄!”她焦急地叫了起来。
“来了。”
这道淡淡的声音就贴着她身后响起,白发白羽的厉鬼形态沈妄像一只轻盈的白鸟落在她身边,轻松将她拉了出来。
原本拼命将她往下吞的阻力,此刻就像不存在了一般。
他闻起来像皂角洗过的衣裳晾晒后又染了薄荷汁,一下就冲淡了折磨她嗅觉的尸臭,她终于放下心来。
只要有沈妄在,无论什么危机都能解决,无论什么危险都算不上危险了。
沈妄单手将她抱起,正要掠走,祁棠赶紧道:“把道长也……”
她不信他是真的没看见道长,道长人虽然已经陷进去,但帽子还在外面呢,就这样视而不见意图也太明显了。
沈妄不太乐意救人,但也听她的话,抓着道长的帽子,像拔萝卜一样给他从人皮里拔了出来,拖着他脚脖子掠向牧家村的出口。
道长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,脸已经亲密地吻上了人皮大地,幸好不是真正的青石街,不然等到了村口,五官都得被磨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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