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身影缓步走出。
他穿着早已失传的**初代承声者长袍**,袖口绣着与林晚同源的符文,但颜色却是深紫近黑。他的脸隐藏在兜帽之下,唯有一只右手裸露在外??那只手完全晶化,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,仿佛冻结了千万人的言语。
“七百年了……”他低声说道,声音像是从深渊底部传来,“你们以为,只有‘说’才是自由?”
他抬起手,轻轻一握。
遥远的南极冰盖下,一座编号为“**负一号**”的话窖突然苏醒。它不记录声音,反而吸收语言,将一切表达转化为虚无。任何靠近它的人都会渐渐失语,最终连思考的能力也被剥夺。
这才是缄默会真正的起源??不是为了维持秩序,而是为了防止某个更古老的灾难重演。
传说,在人类尚未掌握文字之前,曾有一种“原初之语”,只要说出特定音节,就能改写现实。后来,这种语言被封印,使用者全数灭绝,唯余一支血脉苟延残喘,世代守护禁忌。
而眼前之人,正是最后一位**禁言使**。
他名为**沈烬**,也是阿禾的亲兄长。
***
梦境深处,林晚再次踏上那条无尽之路。话窖如星辰排列,但她发现,有些光芒正在变暗,甚至熄灭。
阿禾站在不远处,神情罕见地凝重。
“你感觉到了吗?”她问。
林晚点头:“有人在切断连接……不只是物理上的,是**意义本身正在被剥离**。”
“是他。”阿禾轻声道,“我哥哥。他认为人类不该拥有语言的力量,因为每一次发声,都在唤醒沉睡的灾厄。”
“可如果不说,我们还算人吗?”林晚望着那些即将熄灭的光点,“痛苦也好,悔恨也罢,至少那是真实的。而他想让我们变成不会做梦的傀儡。”
陈默出现在她们之间,手中始言之笔微微震颤:“他不是坏人。他只是经历过太多次毁灭。三千年前,一座城因一句诗而陆沉海底;两千年前,一场战争因一封情书点燃百万生灵。他怕的不是言语,是人心借言语释放的疯狂。”
“那也不能因此杀死声音。”林晚坚决道,“就像不能因为有人用刀杀人,就禁止所有人握刀。”
话音未落,整条路猛然晃动。一颗星辰骤然爆裂,化作黑雾消散。
紧接着是第二颗、第三颗……
“他在激活负一号话窖。”祖母的声音响起,渔村女孩紧握她的手,“一旦它完成共振,所有话窖都将逆转功能,从‘传递’变为‘吞噬’。”
林暗咬牙:“我能阻止他。”
“你已经死了。”阿禾看着她,眼中含泪,“你的肉体消散,意识依附于系统存活。你要对抗的,是一个活了七百年的禁言使,一个亲手埋葬过十二个文明的语言守护者。”
“可我还听得见。”林晚微笑,“只要还有人愿意说,我就不会真正消失。”
她转身走向最近的一座话窖,伸手触碰其壁面。蓝光流转,她的身影短暂具现,手中握着始言之笔。
“那就让我做最后一次书写。”
她提笔,在虚空写下第一个字:
**“我”**
简单的自我指代,却是所有语言的起点。这一字落下,全球尚存的二十三座话窖齐齐一震,光芒复燃。
第二个字:
**“在”**
存在本身即是反抗。哪怕世界试图抹去你,只要你还能说出“我在”,你就未曾真正败亡。
第三个字:
**“说”**